第7节(1/3)


若真相如此,那么一切都说得通了!

“书,说完了。”说书人却不答,收起惊堂木,仰头长啸——

“白马饰金羁,连翩西北驰。”

“借问谁家子,幽并游侠儿。”

他双手在两侧滑动,原来早已没了双腿,坐在简陋的轮椅中。木轮转动,白头说书人颤颤巍巍没入黑暗中,吟咏着一首《白马篇》。

周望舒紧握长剑,声音提高了许多,大喊:“你是白马军!奸细是谁?”

说书人不答,只悲歌——

“长驱蹈匈奴,左顾凌鲜卑。”

“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

周望舒双眉紧拧,声音虽依旧平稳,言语间却带着一股怒气,“幽州军旧部有消息,当日,不见赵桢尸首。”

说书人惊诧,瞬间流下两行血泪:“乞奕伽!”

周望舒还想再问,却被一声惊呼打断。

“小心!”

雪奴不知何时爬到巷口,扯起嗓子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

突然三箭凌空射来,呈一竖排插进说书人的后脑,令其当场毙命。

周望舒眼神凌厉,在箭矢飞来的瞬间,便从袖中掷出一枚形状奇异的匕首。刺客应声落地,咬碎齿间毒药,黑血狂喷死了过去。

他连忙上前查探说书人的鼻息,近了一看才知,这满头白发的说书人,竟是个满脸伤疤的沧桑青年。

青年颈间挂着一根旧得发白的红棉绳,周望舒将绳子轻轻拈起,发现上面系着一块兽骨军牌,上书:白马军,骑兵部,某某。

军牌上的姓名已经模糊。

周望舒沉默良久,睁开双眼。

长剑背负身后,一手抱起说书人的尸身,一手将雪奴拎起,走到城外森林中,雪奴埋下包袱的湖边。

他在湖边挖了个大坑,埋葬说书人,在其坟头插一块无字木牌。

“咳、咳咳,救我……”雪奴被扔在地上,半截身子浸在水里,被刺骨的冰寒冻醒 ,“求求你!周大侠!”

铮!

周望舒拔剑,道:“我此生第二恨的,便是胡人。”

“别、别杀我……别杀我!”雪奴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中,连滚带爬从周望舒脚下跑开,却又栽倒在坟边,鲜血溅落无字牌,回头哭喊,“我生来想当胡人吗?!”

周望舒不为所动,一步步朝他走来。

雪奴涕泪横流,拼命挖开冰雪与土石,双手血肉模糊。他掏出早上埋下的包袱,甩到周望舒面前,“求你放过我吧!”

周望舒面带嫌恶,一剑刺出。

“不——!”

雪奴感到寒风刮过,大叫一声,连忙捂住脖颈。

然而周望舒只是将剑尖点在木牌上,行云流水刻下一行字: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

雪奴瘫倒在地,不住吐血,感觉自己马上就要死了。

“借我……”他强撑着睁开眼,知道自己若是不抓住这最后一丝希望,今夜必将葬身此地,鼓起勇气抓住周望舒纤尘不染的皮靴,“借我一命。”

雪奴颤抖着把话说全,无所顾忌地摇尾乞怜,“周大侠!就当你借我一条命!我可帮你找……”

眼泪簌簌掉落,只觉得周望舒化成了朦胧的白影,他高高在上的,身后藏着一轮明月。

“人各有命。”

“求你。”

“你知,何谓国难?”

“嗯……”

雪奴一声嗫嚅,跟猫叫似的,而后便再无声息。

周望舒伫立片刻,肩头落下一只雀鸟,轻轻啄他玉冠上的八卦,发出柔软的吱吱叫声。

茫茫雪原,黑白光影都搅在一起。周望舒肩头的雀鸟飞起,在玉盘似的圆月上,映出一个展翅腾空的黑影。

白衣剑客反身走来,一手捉住雪奴后颈,提着他穿过漫天风雪,皮靴上带着个鲜红血手印。

“呼——!”

雪奴翻身惊醒,见个白衣男人正于窗边打坐。他长发披散,神情冷峻,剑眉斜飞入鬓,身侧铁剑透着寒气。

男人眼神从床上扫过,闭眼继续打坐。

雪奴知道自己得救了,这人就是周望舒!他直勾勾地盯着对方看了好一阵,连眼也忘了眨。

周望舒的眉目浓黑如墨,凤目含光,然而刚刚那一瞥,眼神却似寒夜中的温茶,令雪奴从中窥见了久违的、人世间的温暖。

雪奴反应过来,低声下气地,问:“我……睡了很久?耽误您的事了吗?我、我我已经好了!我们走吧。”

他动作慌忙,扯得浑身伤口生疼,直接从床上滚下,撞在周望舒身下的长榻上,“我、我我……”雪奴几乎要哭了出来。

周望舒气守丹田,开口,“你已伤愈,便可自行离去 。”

第8章 寻迹

雪奴跪坐在地上,偷偷抬头。

想起那夜里的说书人,知道周望舒在查赵氏父子谋反案,需要在关外寻找许多知情人士,便试探性地问:“您不是在找人吗?我会讲汉话、匈奴话,羯话,巴、氐、羌这些胡族方言也略懂一些,我可以为您翻译。”

周望舒沉默片刻。

雪奴心中暗道糟糕,自己这话说得不好,像是在要挟对方。若是惹得他不悦,现在就将自己扔出窗外,大雪连天饥寒交迫,自己决计是活不成了。

然而,周望舒却抛出一个问题:“先前我与那说书人说话,你都听见了?”

雪奴当时虽然意识模糊,但关键的东西全都听见了。他正待答话,转念一想: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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