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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仪回了房,青毓递给他一张纸,按照先后顺序排了名字:天宁、柏舟、北风、若华。

青毓虚虚点着杨四小姐的名字笑道:“听说三小姐对她极为冷淡,她倒是一往情深啊。”

邹仪不答,将纸头往桌上一搁,自己先脱了银鼠皮氅,又往火盆里砸了几个红枣,烧出一股甜腻腻的香气。

青毓见他似乎在外面冻着了,此时便将手伸向炭盆,因其心不在焉这手越伸越近,眼看着就要成了火燎猪蹄了,青毓忍不住喊了他一声。

邹仪猛地回神,转头道:“我之前去墨郎那儿发现了一件事。”

青毓笑了起来:“真巧,我也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邹仪:“怎地?”

青毓道:“你知道二少爷的腿是怎么瘸的吗?听闻二少爷以前虽然性子刁钻,却还算活泼,啊不是相当活泼,上树掏鸟窝,半夜扮鬼吓人,老夫人打了他不知道多少次都改不掉,直到——”

他调了个意犹未尽的尾音,邹仪去看他,就见他目光灼灼带着显而易见的期盼,就差脸上写“快来求我呀”。邹仪皱了皱眉,走到他跟前将冰冷的手往他脸上粘,青毓嗷呜一声惨叫着躲开,邹仪道:“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给谁卖关子呢。”

青毓见此人相当不识情趣,也只好撇了撇嘴道:“直到他闯进了三小姐的屋子。”

邹仪飞快的眨了下眼睛。

青毓道:“然后他就被赶来的老夫人当场打断了腿。老夫人这么多年唯一一次动手打孩子就是这件事。三小姐从小性子就格外的闷,一律不准许人靠近,为她准备的侍仆两个月就要换一次,直到后来来了绿衣她才好一些,不过还是闷,要见她必然要先告知一声绿衣,她再决定见或不见,连老夫人也不例外。”

邹仪对上了青毓的眼睛,他那张似笑非笑的脸皮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堪称严肃。

换做平日要是见着他这样,邹仪必定得纳罕半日,然而此时他却没了心情,沉吟片刻道:“那时他几岁?”

“八岁,三小姐比他小两年。”

“一个八岁的孩子,调皮捣蛋,这很正常,突然蹿进一个六岁孩子的屋子,也很正常,那他是看见了甚么才会心性大变从此阴郁乖张?”

把一个人从开朗活泼硬生生掰成阴郁乖张,这就像一株向南长的树苗硬生生掰成向北长一样,那必定是极深刻极痛苦极可怖,那不是一般的事,那是足够颠覆一个孩子刚刚建成的三观,需要彻底的粉碎,叫他再也不能抱有希望。

一个秘密。

一个见不得光的秘密。

“可她一个六岁孩子有甚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青毓皱着眉,突然像是想到了甚么忍不住面色一沉。他反问道:“你应当想,一个六岁孩子应该有甚么见得人的秘密?”

第12章 第十二章

邹仪足足过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反应过来。

他皱了皱眉,正欲开口,青毓却朝他做了个手势:“是我失言,没有证据前不该妄下判断。”

说完又顿了顿,瞅了一眼邹仪的脸色笑道:“要不要喝杯暖茶热热身子?”

邹仪干脆利落:“不必。”

他倒不曾多想,青毓却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道:“满谦你真是不懂我心,你要是说想,我也能跟着蹭口热茶了。”

邹仪冷笑道:“我怎知秃驴心。”

这么说着还是递了茶过去,心里头明白青毓刚刚这一打岔是为了缓和气氛,他嘴巴虽贱得匪夷所思,心里头还是存了柔软,两厢一叠加,勉为其难的显出一分可爱来。

邹仪道:“我刚刚去二少爷那儿,发现他用绣花针把绣到一半的帕子钉在枕头上。你说,他为甚么要在枕头上插一根针?”

青毓沉吟片刻,爱莫能助的耸了耸肩膀:“有很多理由,可能是在床上绣到一半来见你,随手一插。”

邹仪道:“不是,我进来的时候他窝在榻上,同床隔了桌椅,他给我看好帕子又把它插回枕头了。”

青毓“唔”了一声。

两个人对视片刻,俱没有想出合理解释来,邹仪叹了口气,青毓宽慰他道:“这只是第一日,不必操之过急。”

邹仪摆了摆手,继续出神去,那红枣已经燃尽,屋子里的甜香味逐渐淡了,邹仪吸了吸鼻子,兀地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药材味!

在他嗅到的下一秒只见窗被撑起大半,一个长得酷似弥勒佛的光头跳了进来。

常人的身体都是三段式:脑袋,脖子,躯干,但东山大师显然不同凡俗,他那天赋异禀的肥肉把中间的脖子给缩掉了,但就这样还是一点儿没影响到人家的身手——不能比一只猫更轻了。

东山迅速回头关上窗,这才把怀里的药材同账本取了出来,在桌上一一摊开。

东山低声道:“这桃源村里药堂共三家,大夫十名,外有独医两名,有关mí_yào的都带来了,本来该早些回来,但有几个死活不肯给账本的,我便挨到他们打烊从店里偷了出来。”

邹仪当初被青毓拐走的时候身边甚么药材都不曾带,连根针都没有,这时乍一见到这如流水般摆满一桌的药材,欣喜的摸来摸去,青毓啧啧两声,阴阳怪气地道:“邹大夫注意些,哈喇子要淌下来了。”

邹仪翻了个白眼,美人翻白眼也翻得赏心悦目,他转向东山道:“干得漂亮,这些医师咱们尚且不熟,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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