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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这份娱乐的心思。

他听到剑宇划破空气的嗖嗖声,在雨声中有些突兀。垂眼向下看去,果不其然,那个金发碧眼的日耳曼人在练剑。

两人好象是心有灵犀。卢卡斯忽地停下动作,将剑钉在地上撑着身体,微喘着看向高台。

他赤裸着上身,腰间围一件遮到膝盖的黑兜布。

因为下雨的原因,他的额发湿成一绺一绺的,随着低头的姿势而垂下来。他就在两根发绺的空隙之间,抬眼盯着赫伦,嘴唇勾起若有若无的角度。

他微笑着冲赫伦招了招手。

满天倾斜的雨丝中,赫伦走下高台、来到他旁边。

卢卡斯自觉地下跪。

“波利奥大人。”他沙哑的嗓音响起。

赫伦瞥一眼他空白的脊背,问:“你还没有烙家印吗?”

卢卡斯突然笑起来,肩膀不住地颤抖。他的笑声不加任何掩饰,就这样锋芒毕露地响起来,好像眼前的人不是掌握他生死的奴隶主。

他握拳伸出拇指、朝心口处一指:“我烙在这里了。”

那是正对心脏的位置,红肿而狰狞。家印是“波利奥”的首字母p,如长虫般贴附在胸膛,在周围牵引起褶皱,而苍白的肤色使它更加刺眼了。

赫伦似乎闻到沙石和血液混合的味道,那是一种强烈的、复杂的气味,使他产生一种熟悉的震惊。

而上次经历这种震惊,还是在卢卡斯死去的那个晚上。

“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他们不会帮我烙脊背。”卢卡斯解释说。他低着头,赫伦看不清他的表情。“我就只能烙在胸口了。”

赫伦把斗篷摘下、披上他光裸的后背。

“跪下来吻我的脚背吧,卢卡斯。”赫伦说,“你该改口叫我主人了。”

卢卡斯伏低上身、将头贴近地面,“主人。”他的声音小得像是在自言自语。

他捧住赫伦的脚踝,吻上他的脚背。和所有的奴隶一样。

第6章 金红色

卢卡斯的烫伤好得很快。肿胀褪去许多,留下不怎么平整的表面。

他站在铜镜前,把领口扯到臂弯,又拧开药膏盒,在盒里挖出一大坨,点着手指把药草泥涂抹在伤疤上。

他将视线下移到疤痕处,忽然笑了。

赫伦掀起他房间的门帘,看到对着镜子傻笑的卢卡斯。

“你笑什么?”他走过去。

卢卡斯将衣领整理好,恭敬地说:“我几乎没怎么照过镜子,尤其是这样漂亮的铜镜。”

“我说了,你以后的生活会越来越好的。”赫伦说,“我会尽力去帮助你的。”

卢卡斯气息一顿,说:“我也是。”

赫伦坐下,微微仰头看向他。阳光透过小窗打在他的嘴唇上,本来红润的唇色有些泛白。

这是熟悉的唇色。赫伦眼前迅速追溯到他的死状。

这似乎成了一种本能性的行为,在他没来得及阻断时,就已经自动完成了。

“卢卡斯,”他闷声说,“我想带你去巡查家产。”

“现在出发吗?”

“嗯。我们去拉丁姆,那里有我父亲的故居和玫瑰园。”他顿了顿,“我只带你一个人去。”

……

马车在路上颠簸而行,那是罗马城路面坑洼的缘故。赫伦半躺在车里,懒懒地嚼着橄榄干。

道路越发崎岖,人口杂乱起来,喧闹之中夹杂着高亢的吆喝声。新鲜的鱼跳出竹筐,在泥泞中打滚;面包的香气与鱼腥味交织,还有被太阳晒久了的鲜肉油腻的气味。一切是这样脏乱而泥泞,集会总是富有这种混乱的生命力。

马被猛地勒住脖子,发出嘶嘶的低鸣。赫伦晃动一下,慢悠悠地朝前边看一眼。

卢卡斯手执缰绳,一条腿盘在车板上,另一条随意地垂下。他嘴里叼着根像是青草的植物,有种粗砺的狂野气质。

“怎么了?”赫伦慢慢地开口。

“这里人太多了,马车不好走过去。”卢卡斯侧过脸说。

赫伦视线逆光,他只能看见他侧脸的剪影,看不到他向内探视的眼光。

他随手抓起一颗腌橄榄。

“接着。”他扔了过去。

卢卡斯抬肘一把接住,手在空中划道弧,手臂的肌肉因为瞬间爆发的动作而隆起。

“赏你的。”赫伦撑起身子说,“我要下车。这里好像很有意思,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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