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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就换一个,我瞧他的画也不是最好。”

“你知道什么?师祖遗训,他的传人不要最高的画技,只要至诚的用心。这许多年,只有这一个孩子是真心喜爱书画,也只有他是亲手执笔作画。你要我换谁呢?为了讨好你才来找我的那些弟子么?”

“那你为何叹气?”

柳夫人瞧一眼那画上的留白之处,回头笑道:“许是学你的隐身术走火入魔了些罢。”

画上留白原是寻常,可他的每一副画上的留白,都好似空荡荡缺了一块,仿佛他所画的不过是一个背景,真正的主角却已经离开了这一幕,因而留在原地的不论是山水还是花鸟,都显得寂寞又冷清,让人看了忍不住叹惋。

第八章 难解冥夜病

深夜里落了几声雷,翌日清晨便飘起小雨,山间腾起一股烟雾,越发显得群山苍郁,仙气缥缈。点点雨滴落在水潭中,荷叶上,滴滴答答。

顾怀已学会了避雨术,此时安稳地坐在干燥的石团上,颇有兴致地摊着手,看雨水在落到掌心的一刹那蒸腾做雾气,留下一个小小的光点。

水阁中人仍旧在细雨中昏昏欲睡,山殿那边也还是一个个坐得板正,除了凌容与一如既往地在搞幺蛾子,石团上摆了许多瓶瓶罐罐,想必是要收这些“无根之水”。

石台上一前一后出现了两道人影。

前面那个留着山羊胡仙风道骨的顾怀认识,是教易学的俞夫子,后面那个俊朗的青年却不曾见过。

他虽没见过,却已有人叫出来:“魏师父!”“您怎么来了?”

俞夫子捋着胡子道:“这是魏子宣师父,擅入梦术。今日助我一同讲解解梦之法。”

“……”

易学是顾怀学得最差的一门课,这门课高深莫测至极,至今已经学过算命,解字,取名,摸骨,看相,扶乩……好了现在还多了解梦。

可惜不管是五行术数还是紫微星术他都一塌糊涂,不管是奇门遁甲还是阴阳八卦统统一窍不通,比起“一人姓张,生于甲戌年二月初九亥时三刻,命中缺何物,有几劫,应取何名”这种题,顾怀真心情愿再学一次高等代数。

这位留着山羊胡的俞夫子也已经成功成为了他心目中神棍形象的最佳代言人,每次上他的课,顾怀都忍不住打瞌睡。

好在这位夫子脾气极好,即便是看出许多弟子心不在焉,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奇怪的是这门课水阁弟子上得很认真,反而是山殿中人大多都挺直了背在发呆。顾怀想了很久才恍然,兴许同玄言诗一样,对于水阁弟子来说,这些可能是以后会用到的谋生技能,不学不行。但更奇怪的是凌容与对这门课竟十分有兴趣,极为用功,算得也很快。学看面相的几日里,他逢人就要神神叨叨地点评几句,连顾怀也不幸得了个“噢你命中无子”的评语。直到被俞夫子推了几下,连说“天机不可泄露”,方才让他在众人同仇敌忾的目光下闭上那张乌鸦嘴。

俞夫子的天书终于讲完了一个段落,慈祥地笑道:“解梦须得入梦。谁愿献出一梦,让魏师父教授入梦之术?”

一片鸦雀无声里,凌容与果然先英勇地站了起来,目光闪烁,跃跃欲试,十分新奇的模样。

山殿的人安下了心,纷纷挑衅地转头看着水阁这边。

司空磬拍案而起:“我来!”

俞夫子欣慰地捋了捋胡子,凭空展开两张床榻,让两人躺了上去。

“入梦术,不仅能入他人之梦,也能使他人入梦。”魏子宣双手抚过两人眼睑,两人立时昏睡过去。“谁来入梦?”

这回两边的人都兴奋起来,纷纷不甘落后地嚷道:“我!”“我来!”

俞夫子先点了一个水阁弟子,去入凌容与的梦,又点了个山殿的弟子,冲司空磬去。

然而两人照魏子宣传授的术法,双指轻点眉心,默念入梦诀,却都没能成功。

一片疑惑的目光里,魏子宣淡淡一笑:“可见这两位弟子都是防范之心颇强之人,想入他们的梦,并非易事。你们心中勿存杂念,莫带恶意。若能入梦,也千万不要出声。”

那两个弟子又试了一次,仍是失败。

接着又换了几人上去,纷纷失败告终。

众弟子都不信邪,挨着去试,场面一下热闹了起来。

水阁弟子忙着攻克凌容与,山殿弟子就纷纷针对司空磬,两边都暗暗较劲。

顾怀暗觉好笑,这样一来,又怎么会不对对方阵营的人心存敌意呢?

忽听山殿弟子一声欢呼,原来他们一个弟子竟真的成功入了司空磬的梦!

顾怀忙探头去看——那个弟子双指点在司空磬眉心,双目紧闭,浑身都笼在一层微光之中。他面色苍白,额上浸出汗来,紧蹙着眉,抿着唇,看上去有些委屈和可怜。

顾怀一愣,认出这个弟子叫做段崎,就是前些日子里被凌容与的葫芦化了许多晶石的那个,当时他也是这样一幅可怜兮兮的表情,被凌容与附赠了一个白眼。

他还在出神,水阁中人已经急了起来,昊蚩连连推他,嘴里嚷道:“小师兄,你去!快去啊!”这下连带牧庭萱和其他水阁弟子都饱含期待地看了过来。

“……”

顾怀无奈地起身走过去,暗暗祈祷男主光环不要失效。

待低头看着塌上的凌容与时,他就想不了这么多了——小坏蛋睡着的时候,可真是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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