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2/3)

那只木鸟要简单许多,由薄薄的木片、细竹和芦苇组成,像是燕子,又像是乌鸦,即使是孩童也做得出这样的鸟儿,只是做不得这般精致和轻灵而已。

宋长庚要求太子和这五十个匠人一道,做出一千只木鸟来。

他们的进程很快,一个白日的工夫,已经备齐了五百只木鸟的零件,如此再忙活一夜,应该就差不多了。太子就这样陷入了焚膏继晷的忙碌中。

张绍民神色复杂地皱起眉头,他对天香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虽然如今怀来缺人手,但两位还是应该离开前线,去往更安全的地方。”

太子头也没抬,仍是专注于手上的木鸟:“我不走。”

天香别过头去:“眼下什么地方安全呢?京城吗?”

张绍民道:“不论此刻京城安危如何,两位在皇上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天香笑道:“张大人可还记得我哥哥是怎么出的宫?”

被菊妃陷害,被皇帝关入天牢。

张绍民目色沉沉:“若是皇上真有意害他的话,太子此刻便不会在这里了。我来此,正是出自皇上的谕旨。”

“我了解我的父皇,”天香回道,“我只是想说明,父皇身边,并没有你说的那么安全。”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两害相权,自是取其轻。”张绍民坚持,李兆廷也从旁附和张绍民的建议。

一旁的冯素贞将张绍民拉到一旁,众人也自然地跟了过来。她回头看了眼太子,小声道:“张大人,你素来是最知晓利害关系的人,为何此时却谨小慎微起来了呢?”

张绍民挑眉问道:“驸马此话何解?”

冯素贞分析道:“怀来此战,赢了,太子就可以一雪前耻,风光回到京城,不必再躲躲藏藏,任谁都无法动摇他的地位。”

张绍民急道:“但此战若是输了——”

“若是输了,京城便也保不住了,”冯素贞凉凉道,“但我们这一干人等,定能保得住太子的一条命。”

张绍民沉郁道:“驸马这是拿太子的命做赌?”

冯素贞笑了:“想必张大人有所不知,我冯某人还真就是个赌徒,所幸赌运一向不错,曾帮相爷公子赢回他的庄子,也曾一举中了个状元,若是不信,不妨问问刘小姐、问问公主、问问兆廷兄,冯某的赌术如何?我知道张大人的心,但眼下是个天大的机遇,大人不防放手让我们赌上一把。”

闻言,李兆廷沉吟起来。

张绍民摇了摇头:“不妥,此战便是胜了,又能给太子带来多大的荣光呢?他已经是陛下心中唯一的太子了,不需要功勋为他奠定地位。”

冯素贞摇头:“你错了,绍民兄,太子需要的不是功勋,而是一颗心。”

“心?”张绍民不解。

冯素贞笑道:“你看,太子在做什么?”

张绍民道:“做木鸟啊……”他话头打住,不由自主地朝太子望去,太子的确是在做木鸟,削,凿,拗,隼,一丝不苟,正如他以前在八府巡按府做过的一样——但,又不一样。

张绍民道:“我明白了,”他向着冯素贞拱了拱手,“驸马高见,是我俗套了。”

他转而对天香道:“既如此,我也留下来,定然保你们平安。”

天香颔首,转而望向冯素贞,二人相视一笑。

刘倩仍不明就里,她小声问道:“兆廷,张大人怎么突然就同意了。”

李兆廷正目光炯炯地望着冯素贞,他转头对刘倩解释道:“太子以前做木鸟,是为他自己,而现在,却是为了百姓。”

冯素贞乐道:“李兄,你来算一卦看看,我们与鞑子这一战,是胜?还是败?”

天香忙拦着:“别别别,这厮十卦九不准,就算是好话经过他的嘴,也要歪了!”

众人皆笑,方才的严肃气氛一扫而空。

“闻公子此言差矣,这一卦不用算。定然大胜!”李兆廷吐字铿锵,目光坚定,他环视着月上中天仍然奋战未眠的诸多匠人们,悠悠道:“因为,孙子有言,知胜有五——上下同欲者胜!”

月上中天,树影婆娑。

怀来县衙的后院里,天香坐在台阶上,望着天不知道在想什么。她的小院已经住满了涌进城来的平民,怀来县令在知晓了自己的身份后吓得魂飞魄散,忙把一家老小腾出来要让她和太子休息,都被她婉拒了。虽是如此,县令仍是不敢轻慢,留了间小小的厢房与她。

一道洁白的身影在自己右边坐下,变戏法一般递了段甘蔗过来:“累了吧?我找了根甘蔗来,吃了解解乏吧。”

天香“嗤”地笑出了声:“这人仰马翻的,亏了你还能找出根甘蔗来。”

冯素贞眨眨眼:“我是小厮,自是要为主子分忧的。”

天香接过甘蔗,轻声道:“谢谢你——不止是这根甘蔗。”

“谢我什么?”冯素贞望着她。

天香认真道:“谢谢你明明知道此地是险境,却支持我留下来。”

冯素贞摇了摇头:“你留下可不是因为我的支持,而是因为你想留下。”

天香啃起了甘蔗:“可你也陪我留下来了啊,虽然那个乌鸦嘴一直聒噪说什么危险什么千金之躯的。他的话我可以装作听不到,但张绍民带了我父皇的旨意过来,若不是你说服了他,他就算用强也会把我带走的。”

冯素贞正色道:“那你还真是应该好好谢谢我,好,谢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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