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曦回过神,看闻静思碗中尚有半碗米饭,提筷夹了鸭肉放在他碗内,道:“快吃!”

庄院虽小,房间十分齐全。月上中天,闻静思洗漱完毕,就去敲萧韫曦的门。进入屋内,只见书桌上烛火冉冉,萧韫曦手执小狼毫,俯身作画,再一细看,竟是自己的肖像。萧韫曦见他到来,低头盯着画作思量片刻,轻叹一声,丢下画笔,满面失望之色。“柳清晨不愧是当世大家,仅凭一张你幼年的画像,就能将你成年的样貌绘得跃然纸上。我日日见你,却描不出你万分之一的神韵。真是糟糕透顶!”说罢就要去撕毁画作。

闻静思心中大震,连忙伸手阻拦道:“殿下说不好,我偏偏喜欢得很!”趁萧韫曦一愣之间,一把抢过画纸,摊在桌上轻手抚平。“依我愚见,殿下之画比起柳清晨,多了一份心。这一份心,比起柳清晨无人可比的画技,我更看中。殿下若不喜欢这画,我便收下藏起来,不还了。”

萧韫曦看他小心翼翼卷成一束,眼角眉梢都是喜悦之情,心下微动,低低道:“你若知道这是什么心,恐怕便不敢要了。”他声音极小,闻静思又未留心听,想起要问,萧韫曦已坐回椅子上。他来此本不是为了这些小事,于是斟酌了言辞,轻声试探道:“宗太师因欺君之罪大闹早朝,皇上罚得甚轻。那么皇上是不是不再追究你的责任?”

萧韫曦看着他,满脸古怪之色。“你所指的要事就是这个?”见闻静思点头承认,愣了片刻,恍然一笑道:“你这么担心我?”

闻静思微微低头,看着手中的画卷道:“我又不是木人石心,怎能无动于衷?”

萧韫曦朝身侧的椅子一指,道了声“坐”,等闻静思安坐后,才缓缓地道:“父皇轻罚宗维是无奈之举,对于我,他是有心饶我一遭。不过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原本明年开春要将吏部交付给我,这次不得不推后半年,小惩大诫。”

闻静思开始还觉得这处罚算不上是处罚,往深处再想,脑中骤然一亮,浑身一个激灵,不禁瞪大了眼睛盯着萧韫曦,双唇开合数次,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萧韫曦看他这般摸样,咧嘴一笑,挪了挪椅子靠拢过去,轻声道:“想说什么?”

闻静思脑中一片混乱,见萧韫曦笑着将耳朵越凑越近,不由紧张的全身僵硬,半晌才恍恍惚惚地以气发声道:“换太子?”

萧韫曦早料到瞒不过他,也不想再瞒。当下握住闻静思的双手感叹道:“文人就是文人,未到冬天,手就冷了。”

闻静思被他热手一暖,慢慢镇定下来。萧韫曦无声默认,令心中窃喜、担忧、惊惧、感慨等等情绪纷沓至来,一时只觉得思虑之杂,生平未有。过了片刻,反手握紧了萧韫曦,颤声道:“小心!”

萧韫曦不料他这样的反应,从四手相握处涌起洋洋暖意,散至全身,比饮了天界仙露还要舒坦。不由打趣道:“心可不能小,心小了,什么都装不下。”说罢,相视而笑。

第七章 沉舟侧畔千帆过

翌日一早,闻静思独自一人寻到村头李老伯家。还未走到,远远就见雁迟站在门外,似乎已等候多时。他见闻静思如约而至,高兴之极,连忙迎上前去。两人稍稍寒暄了几句,便一同入屋详谈。

深谈之下,闻静思才知道,雁迟一路寻找而来,盘缠无法久支,只好沿途给农家做短工。插秧、除草、收割,各种农活都是习以为常的事,遇见妻子病亡孤身带孩子的鳏夫,也会上前帮一把。他不收平民百姓的银钱,走时只带上四五天的干粮,支持到下一个村镇,再寻活计。偶尔有富户看中他力气大,肯吃苦,要留他做长工,他也一一婉拒,只临走前多要几枚铜钱。也有运气不好,找不到活干的时候,他便走入山林,打些野味,即可充饥,又可剥了皮子去市场售卖。他一路做工,一路寻人,其中辛苦,自是可想而知。闻静思见他比自己年长,虽十指粗糙,长有厚茧,粗布衣衫,面庞黝黑,但细看之下,仍遮不住俊朗的面容和独特的气质。

闻静思捧着粗瓷茶碗,轻叹一声道:“当年我是帮你一次,可庆伯救了阿林,也算两清,你何必千里迢迢来报恩呢。”

雁迟笑道:“当年旱灾极重,几个州的农田都颗粒无收,你小叔本不愿救我们,是你坚持之下才使我和庆伯脱险。你伸一只手,救活两个人。庆伯救了你弟弟,算是两清,我尚欠你一个恩。”

雁迟这一番话,看似有理有据,往深处一想,又觉得不妥,可不妥在哪里,闻静思也说不上来。雁迟看似来报恩,又不像只来报恩。闻静思思前想后也猜不出他的本意,于是试探道:“我家中衣食无忧,仆从也有,又不需求人办事,你在我这里实在大材小用。”

闻静思话中的推脱之意,雁迟如何听不出来,他既然打定了主意跟随到底,也只能装作不知,厚着脸皮道:“家师是武林宗师,一方宗派之主,我虽不才只学得皮毛,但你要我于千军万马之中取一人首级,还是做得到的。我一路寻来,只求跟随你左右,保你一生平安。”他说得如此慎重,闻静思一时不知怎么婉拒,忽然想起萧韫曦,心中微动,忖道:“殿下筹谋大事,正是用人之际。雁迟要能护他周全,防范太子,那再好不过。”当即便道:“你孤身在外,不如先随我回去再做打算?”

雁迟就是等他这一句话,立刻点头应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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