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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听完李牧来意,段寻便借他方才的话打趣道:“送荷包的姑娘没有,小伙倒是从今日起有了一个。”将荷包拿在手上仔细看了看,段寻才将东西揣进衣襟。不多时,下人端着食盘进来,李牧闻到阵阵饭菜香味,方觉出腹中空荡。不料他正这么觉着,肚子就跟应和似地“叽咕”响了一声。

段寻闻声好笑地看他一眼,将筷子递到李牧手上,道:“光顾着瞪我做什么,不是饿了?”

两人闲聊着共用了一餐,待到月盘升空之时,李牧才起身告辞。段寻也不多留他,只跟在人后头走着,送他步出府中长廊。

“将军……不必再送了。”

段寻望着人点点头,却是在李牧转身提步时,仍缀着跟了上去。如此又走过一段距离,李牧才察觉出身后动静,转身瞪着依稀夜色中的青年人。

“走罢。”只是他还未来得及开口,便被大步上前的段寻揽着肩膀往前带去,“左右也无事,送送你怎么了?”

李牧:“……”

府门外候着山阳书斋的马车,刘会见自家先生同段寻一同走下台阶,正要下车去扶,就眼见着青年将军伸手将李牧扶上马车,随即自己也钻了进去。

白日里热闹非常的长街到夜里寂静下来,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地走着,嘚嘚马蹄催,车轮轱辘辘。段王府到书斋的一段路原本不那么近,李牧却觉时间过得异常之快,待已经站在书斋门前的台阶上时 ,他才忽而想起甚么似地,转过身问台阶下站着的人:

“……你说此番回来后送我一个东西,可是当真?”

终于不再是左一个将军右一个在下的了,段寻认真道:“自然当真。”

李牧立时跟着道:“好,那我便等着。”

“李牧,你我再见时,大约就是几年后了。”

李牧不明白段寻何以说这么一句,但听他这么一说,也随即想起眼前这人此一去不远万里,又艰险难测。他不自觉地陷入离愁别绪中,眉头便忍不住微微蹙起来,憋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务必好好的。”

话音落下去好片刻,眼前人影忽地动了,夜色中李牧只来得及看见那人影一动,下一刻段寻已落在他身前的一阶上。

他抬手拍了拍李牧的肩膀,“嗯,你也是。”

大军集结出城这天,正逢山阳书斋休学,李牧天未亮便起身打点出门,一路向北往正阳门去。及至车马跑出城门又几里,天际才现出些微鱼肚白,晨星隐了去,这便是要天亮了。

北面正阳门出十七里,有峰自西向东绵延,此峰因其东西延绵数十里,有九处峰头而得名九陀山。出了九陀山再行三十里便是淮水,而渡过淮水往北去,就是大梁往昔故国了。

九陀山虽不高,却难登越,好在其间有深谷,是唯一一条往北出的通路。这条深涧入口处建有几座凉亭,李牧寻了一处不打眼的落脚后,便一心一意等着。

这日李牧在凉亭一直等到日暮,却也没见着出城大军的半点影子,他哪里晓得军队是夜里出的城,一为防城中的金人暗探,二为赶司天鉴算出来的良辰吉时。眼望着一轮红日渐渐自西天落下去,大地阡陌皆镀上一层金红色彩,李牧叹口气,招呼刘会道:“走罢,回去罢。”

这之后过去了许多年,刘会才恍悟那日让自家先生等了一整天的人是谁,往后又过了许多年,待一切风波过尽,尘埃落定之后,他却愈发经常地忆起当日情状,恍惚间觉得那就是全部的开头一般。

——而他家先生怀着满目期许向往等待之人,终是没有来。

第8章 卷八 雪霏霏

自迟夏一别后,四季来而往复,转眼就过去了大半载。

次年开春之时,刘会终是功夫不负有心人,将与王家姑娘的婚事定了下来。见着他将要成家了,李牧便替他琢磨起往后的营生。不料话还没完全说出口,那平日里大大咧咧的青年就苦了一张脸,低头闷闷道:“先生是要赶我走么?”

李牧叹气,“你和刘叔照顾我这号痨病口子许多年,李牧便是再没良心,也不会忘了当中恩义。只是如今眼见着你也要成家了,不好委屈王家姑娘屈身呆在这小院里,我便想着,若是你有甚么想去做的,便该放你去做……”

“刘会文不能文,武不能武,若是没有先生收留,也不敢指望能有今日这一方落脚的温暖之处,更不论老先生在世时,也曾几番恩惠于我父子二人,若要论恩情,当是我们欠先生更多……”

李牧见他正经八百地又要开始细数过往恩情,连忙出言打住:“话怎么愈说愈远了,你就放心罢,只要山阳书斋在一日,这世上就有你一处落脚的地方。我还寻思着把隔壁空置的宅院盘下来,权当给你做新房呢。”

“先生使不得!还是留着钱等先生成亲时再用罢!”

李牧听完这句话默了许久,脸上挂出抹笑意,道:“我这身子,便从来没指望过能够成家,你就别跟我拗了,就这么着罢。”

于是李牧拿钱买下隔壁那处宅子,仲春末尾,刘会便娶了亲。

新娘子叫王宝湘,打小没读过甚么书,却对诗书礼乐喜欢得很。自过门后便也同刘会一道,白天都在书斋里头泡着,偶尔在廊下蹭课听,更多时候则是帮着厨娘打点饮食,将日子过成了一家人模样。

这情形直持续到王宝湘怀上身孕时,李牧怕她劳累,硬是不肯再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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