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节(1/2)


赵首轻哼,很是不屑,他自然是有他的法子。

李果无知无觉离开,返回四合馆,洗刷脱衣,趴床睡去。睡前想着自己这趟辞别妓馆,往后要堂堂正正地过日子,再不挣这不义之财。

比邻53.黄昏的访客

老齐站在堂下听判, 双脚打颤, 让人怀疑再站会,他膝盖就要折曲跪下——不是要认罪, 而是体虚。苏司理在堂上看着这么个弱不禁风的男子, 觉得一早差役把这人从床上拽起来, 没来个晕厥,自己走到司理院就已不错。这人又高又瘦, 像根豆芽菜。要说他能不凭借工具, 一拳捶死身体强壮的髹商,那肯定是鬼扯。

“官人, 那小的可以走了吧。”

老齐低眉顺眼, 一副小媳妇样。

“去吧, 去吧。”

苏司理摆摆手,示意离去。

老齐行个礼,转身走出司理院,步伐起先还趔趄, 渐渐越走越快, 穿过门口围观的百姓, 撞在一堵肉墙上,正是他妻子吴氏。

夫妻两人握手言好,抹泪搀扶一起离开。

夜里,赵启谟到苏家来,苏司理还埋头在书房。两人先是聊着诗词,渐渐又谈到髹商案子, 苏司理见赵启谟对命案颇有兴趣,便拿话问他:

“仵作检验,髹商身上并无刀伤,但在胸口有一处淤血,像似遭人一拳猛击,正中心窍,一命呜呼。”

苏司理陈述案情。

“如此得是极其强健之人,方能将人一拳打死。”

赵启谟刚说完,苏司理便点头,无疑,都这么认为。

“舍人在京城多时,见多识广,觉得此物若是完好,能值多少钱?”

苏司理手指书案一角,那灯火昏暗之处,摆着一件在怀远桥下发现的漆盒。赵启谟捧起漆盒端详,发现这是剔红漆器,工艺还行。

“算不上好,是灰胎剔红。做工规整,若是完好无损,崭新无垢,能值二十缗。”

赵启谟家中所用的剔红随便一件都比这个好。

“我让人估价,也在二十缗,这可不少,如果是劫财,何以要把这般值钱的东西砸毁,抢走便可。”

苏司理这两天已排除了仇杀情杀,现下只剩劫杀。

正确方式的劫财,应该是这样的:髹商携带漆盒返回驿街,路过怀远桥时,突然蹿出一人,抢走漆盒,跑得贼快,而后养尊处优的髹商追在后头上气不接下气喊着:来人呀,抓贼啦。

没有杀害,没有砸漆盒。

“剔红贵重,也许是劫财的人本身贫贱,不便将它出手,才不要它。”

赵启谟思考着这个可能。这个可能性,苏司理自然也思考过。

“漆盒既然对他无用,那又为何将它砸毁,还是搬来石子,将四角都砸扁,倒像是在找寻什么。”

苏司理托着下巴思考。

“宫中剔漆,以金为漆胎,大富人家也以银作漆胎,恐怕是误以为这漆盒内,有金银吧。”

这才砸得这么仔细,可惜这件漆盒,在厚重的红漆下是灰土做胎型,和它的制作工艺倒是相匹配。

“金银作胎,剔漆为表。”

刚刚步入官场,身为农家子的苏司理,对奢侈品了解得少,孤陋寡闻,一声叹息。

“我是胡乱猜测,得等杀人者归案,才知他为何做出这样的举止。”

赵启谟将漆盒放回桌上,杀人者的心思是如何想,他也只是揣度。

“到时可要仔细审审。”

苏司理合起案卷,伸展腰身。他这边有一条线索,但没告诉赵启谟,他知道赵启谟好奇,却又有小小恶趣味,想到时破案,得到一个惊喜的眼神。

午时,李果从大户家送珠回来,便觉得哪里不对,珠铺的人都凑在一起,在谈着什么,见他一进来,又突然都不再说话,各自忙碌。

赵首对他皮笑肉不笑,陶一舟忙于筹算,李掌柜又埋头在记账,唯有阿棋这个守库房的一时无事可干,冲着李果呵呵笑着,说:果子你回来啦。李果投去不解目光,阿棋灰溜溜逃回库房。

这些人显然在谈些什么,还不想被自己听到。李果想自己在珠铺里一向干着最累的活,从无怨言,尽心尽力,不怕人闲话。

没做多想,李果又自顾去忙活,整理散乱的珠屉。他在整理的过程中,总觉得背后赵首的目光,似乎要将他背部烧穿洞,然而近日着实没得罪过他,李果也无可奈何。

午后人多,不时有买珠人,众人忙碌,李果忙进忙出,爬上爬下(攀木梯取珠),片刻没歇息。

李掌柜瞅着李果转得像陀螺的身影,他轻轻叹口气,他对李果特别赏识,他这人掌管珠铺也有二十年了,比李果聪明的伙计,他可见过不少,而比李果聪明又勤快的伙计,寥寥无几。人都有惰性,想偷懒,能躺着绝不站着,李果却是个闲不住的人,有时在铺中歇会脚,他的眼睛也要四处瞅瞅,找事干。

李掌柜想,身为长辈,若是不知道便罢,知道了总还是要善意提醒。

“果子,你随我到库房拿珠。”

李掌柜喊走李果,李果还真以为是要拿珠,无知无觉跟上。

两人离开铺厅,前往库房,李掌柜走得慢,站在库房外说:“果子,我有话跟你说。”李果不解,愣愣说:“好。”李掌柜说:“我就不跟你绕弯弯,直说吧,有人看到你和馆妓在一起,你别问是谁和我说,我就问你,有没有这回事?”

李掌柜的话语不急不躁,仍如往常慢条斯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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