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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屏道了声谢。

邓绪又道:“还有什么?你心里,应该另外装着些事,左右难下。”瞧着张屏抬眼看来的目光,又呵呵一笑,“本寺办了这么多年案,若连这点察言观色的本事都没有,早该丢老山沟里喂熊了。”

张屏低头:“下官确实有件事,不知该不该做。”

他已犹豫数日,初次不能判断想做之事到底是对是错。

长这么大,与他十分亲近的朋友,只有一个陈筹。

邓绪慢条斯理道:“本寺看得出,你挺有志向。但该不该往这条路上走,你趁着年轻,还在路口,当要仔细掂量。本寺不敢说自己算走得顺,但已在这条道上走了不少年,比你多些经验。你想往这上头走,开始多是事事想求个明白清楚。但越走可能会越发现,许多事,各有其清,各有其白,但你只能选一,不可兼顾。且,上了这条道,你就无朋无友,无亲无故。因为你不能护友,不能顾亲。法度之下,无情无义。唯有如此,才可得大清白。”

张屏沉默。

柳桐倚在一旁笑道:“大人真心严厉,先是说下官不适合此道,又与张兄这般说。”

邓绪捻捻胡须:“你当真不甚适合,脾性过温了,定然不会久留在大理寺。至于……呵呵……”至于这小子,得看他自己能不能摸对路。

柳桐倚道:“大人别说了,下官要去草地里哭了。”

邓绪笑而不语。

张屏忽而一拱手:“下官有一事,想求大人帮忙。”

邓绪一脸意料之中地颔首:“说。”

第15章

十月乃天光最短之时。坤卦之月,至阴至静。待入了十一月,一阳复生,虽然大寒将至,白天却渐渐转长。

兰珏却无此感觉。尤其今日阴了一整天,没憋下来一丝雨,一片雪,用了午膳没多久,刚看了两三卷公文,提笔写了四五页纸,一抬头,窗外竟已尽黑。小吏在案旁道:“大人早些回去罢,恐怕晚上下雪。”

回府的路上,糖炒栗子的香气钻进轿内,兰珏挑帘向外望,满街灯火,酒肆花窗映着觥筹人影,茶摊食棚烟雾升腾,浓浓闹市景象。

湿冷寒风入袖,随从以为兰珏有吩咐,赶忙到轿窗外等候,兰珏示意其退下,放下了轿帘,再一刻,复又挑起一角:“称一斤炒栗子。”

轿子行到府门外,兰珏听得从门口匆匆跑来的脚步声,便知道家中必然有客。

果然,小厮道,王侍郎来了快两刻钟了。

兰珏未更衣,径直去中院暖厅,兰徽从小桌边起身,乖乖垂手问安,王砚在小桌另一侧握着棋子笑道:“起早贪黑,兰大人真是勤于政务哪。”又吸吸鼻子,看向兰珏身后随从手中的纸包,“这是什么好物?”

兰珏转首向随从道:“快拿给王大人断一断。”

随从赶紧将栗子呈上,王砚朝纸包里望了望:“挺香,街上时常闻着这个味儿。没毒吧,能吃一枚否?”

兰珏道;“尚未亲身相试,不能保证无毒,王大人可以先吃吃看。”

随从刚道:“大人,待小的……”王砚已从纸包里捏了一颗,凑到眼前反复瞧了瞧,掰开壳再瞧了瞧,送入口中。

小厮赶紧连连请罪,飞速去取水盆香面巾帕。王砚嚼了几下:“嗯,栗子这样吃竟也甚好。”

兰珏笑道:“王大人竟会剥壳,佩服佩服。果然带着壳就不认得它了。”

王砚扬起眉毛:“佩之莫取笑我,此物腹部裂着偌大的一口子,难道还不知道怎么除壳?再说这东西我小时候应该在街上买着吃过,只是忘记了罢了。”就着小厮捧上的盆净了手,又捏起一颗,“我这里吃着,你先去把官袍换了吧。”

待兰珏更衣返回,王砚居然还在吃栗子,兰徽趴在他对面跟着嚼,看见兰珏,手里的栗子来不及放下,赶紧先站起身。

兰珏再看桌上那包栗子,只剩下一半了。

王砚又抓起一颗,道:“此物竟如吃蟹,自行剥用,格外有趣。来来,给你留着不少。”

兰珏便亦在桌边坐下,净手后取一枚栗子剥开。王砚眯眼:“兰大人手法利落,丝毫不会连皮挂肉,看来练过。”

兰珏轻描淡写地将壳抛到一旁碟中:“何止练过,自幼经年成就的功夫,这几年略生疏罢了。”

只是小时候吃这样的栗子,对他来说算一种奢侈。连吃饱都不容易,当然更没余钱买这种零嘴儿,头一回吃,还是家住的小巷口卖炒栗子的大娘见他老远远看,塞给了他一把,当时真觉得吃到了仙果龙髓,结果还被爹打了一顿,说他受人施舍,有辱家风。

后来每冬娘会拼命赶活,偷偷藏下几个钱不让爹去买酒,给他买一回炒栗子,连半斤都称不起,只能称二三两,纸包底儿都盖不住。

头一回豪爽地买栗子,是他应考那时候,就是刚从王砚那里赚了一包银子,跟辜清章置气说了你我不是一路人之后,他觉着应该奢靡一把,就跑到酒楼点了几个菜,全是荤的,又要了壶酒,自己吃喝完毕,在路上看见卖栗子的,让称了满满一大包,晕乎乎地甩钱走人。

回去之后,辜清章在房间里等他:“佩之……”

他记着自己是大着舌头说:“你我本非同路,不必再勉强相交,我其实就是这种人,不想玷污你的清誉,何不就此割席而绝,请回罢。”径自摊书到灯下看。辜清章在他背后桌边坐着,兰珏其实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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