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1/2)
这话实在是大不敬,可弘历并没有动气。他四下打量着暖阁内的陈设,看见床榻边上摆着锡制的八仙桌椅,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这是臣弟特地命人打造的冥器,将来臣弟入土,这些个物件都是要随葬的。”弘昼一边说着话,一边双眼微眯地抽着大烟。
见弘历抿着唇不说话,弘昼弹了弹烟灰,戏谑道:“皇兄干坐着多无趣啊,不如臣弟替皇兄找些乐子吧。”说着费力地撑起身子,冲屋外喊道:“福叔!”
待老福行过礼,弘昼吩咐道:“你就当爷已经去了,哭吧,哭得越大声,爷就越高兴。”
福叔迟疑地看了看弘历,见他没有反对,便以袖掩面哭起来。初时还只是小声的啜泣,末了就成了放声的嚎啕:“爷,您怎么就走了啊,您走了这全府上下如何是好啊?”
弘昼趴在榻上听着,老福哭得越伤心,他就笑得越开心,拍着手笑道:“皇兄你看,他真的当我死了,你看他哭得多伤心。皇兄,要是我真的死了,你会不会哭啊?”
弘历脸色铁青,一拂袖将案上的茶杯扫落来地。雪白的瓷片散落一地,老福被吓得噤了声。只听弘历喝道:“简直胡闹。”
弘昼却如同尸体一般瞪大了深陷的眼睛,直挺挺地仰躺在床上。在弘历离去后,他用枯槁的手捂住脸,咯咯地笑起来。老福昏花的眼睛,没有看到泪水从弘昼的指缝间滑落。
弘历走进王府的正厅,太医看到皇帝,赶忙跪下行礼。弘历也不绕弯子,单刀直入道:“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和亲王的性命。若是和亲王没了,朕要你们统统给他陪葬。”
弘历身侧的攥成拳的手微微颤抖着。上一世,弘昼就此一病不起,小年都没过完就殁了。他登基以来,仅剩的血亲兄弟也没了,他彻底变成了一个孤家寡人。这一世,会有转机么,弘历不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啦(づ ̄3 ̄)づ谢谢留评的每一只~你们喜欢是我写文的动力~
☆、第十七章
弘历满心沉重地回到宫中,刚一坐下,寿康宫就来人了,说是老佛爷请皇帝到宫中叙话。
寿康宫内,老佛爷正笑得开怀,瞧见弘历进门,连忙把人招呼到跟前。
弘历这才发现,永璂竟站在太后身侧,望着他的眼神带着敬畏和期盼。
“儿臣给皇额娘请安。”弘历向老佛爷行了礼。
太后显得心情极佳,连道了几声:“好,好……起来吧。”边说边拍了拍永璂的手。
见弘历探究的目光投向自己,永璂赶忙跪拜道:“儿臣给皇阿玛请安。”
“起来吧。”弘历在一旁坐下,含笑问道:“皇额娘遇上什么高兴的事儿了,也让儿臣一道乐呵乐呵。”
“是永璂说,今岁清漪园的秋菊开得特别漂亮。哀家寻思着,若配上那湖光山色,便再好不过了。”
弘历瞟了永璂一眼,见他兀自垂着头,淡笑道:“皇额娘说的是,秋菊盛放,算算日子正好赶上皇额娘的寿辰。依儿臣看,就在千秋节将王公大臣聚到清漪园。大家一同赏菊,为皇额娘贺寿如何?”
“好……”老佛爷笑道:“你也是个惯会哄人的,哀家瞧着永璂是个好孩子,你平日里事忙,也不常上皇后那儿去,永璂轻易见不着你,也是想念得紧。哀家老了,想留着我这孙儿在身边说说话。正好你每日来哀家这儿坐坐,父子俩也能多见几面。”
弘历怔愣了片刻,忙颔首应道:“永璂能侍奉在皇额娘身侧,是他的福气,儿臣也正有此意。”
老佛爷端起桌案上的茶水饮了一口,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了:“哀家年纪大了,没什么别的念想,只是这后宫是皇帝的休憩之所,须得和和睦睦才好。皇后是个好孩子,你也别太厚此薄彼了。”
弘历点点头,适时地岔开话题:“皇额娘,今个儿和亲王府来人说,弘昼病了。儿臣去瞧过,看着像是不大好的样子。太医说,最坏熬不过这个冬天。”
太后怔了怔,轻声叹了口气,颤声道:“弘昼这孩子,面上看着好说话。小的时候,你说什么他都答应,可内里却是个硬骨头,主意正着呢,和他额娘裕妃一个模样。没想到眨眼间,那么多年过去了,如今竟……”
弘历心下伤感,一时间屋内无人说话,忽听一把软软的声音道:“皇祖母,您曾跟我说过,当人离世时,会变作天边的星宿,让留在凡间的亲人,看见他的踪迹,因而我们的亲人,都不会离开。想念他们的时候,只要一抬眼就能看见。”
弘历诧异地抬眼,却见永璂搀着老佛爷,那专注的模样让他心生动容。
但转瞬间,他又皱起眉头,打量着永璂的目光带着疑惑与探究。
和珅任翰林院编修已有月余。所谓编修,日常主要负责敕令的草拟和史书的修篡,间或与皇帝一道讲经论史,侍读在侧。
这一日,正好轮到和珅当值,他侍立在弘历身侧,将《资质通鉴》翻到前一位翰林的标记处,入眼便是《唐纪》中的一段话。
和珅抬眼望了望正在挥毫泼墨的弘历,犹豫地开口道:“立嫡以长,礼之正也。然高祖所以有天下,皆太宗之功;隐太子以庸劣居其右,地嫌势逼,必不相容。使高祖有文王之明,隐太子有太伯之贤,太宗有子臧之节,则乱何自而生矣!”
弘历笔锋一顿,一团浓墨就在纸上晕开,原本无暇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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