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节(1/3)


她觉得刚才所看到的白影一定是娜娜设下的陷阱,目的就是为了今天让她交代在这里。如果苏箬摔死了,或许灵魂就会被困在这个地方,也成为守墓人中的一员。然而当苏箬躺在一楼的地板一堆建筑垃圾中间,后背和腿疼得开始怀疑人生时,这其中有个悖论,娜娜告诉过她,她已经死了,理论上,娜娜并不需要耗时耗力地把她再杀一次。

除非像姬遥莘所说的,苏箬并没有死……

苏箬睁开眼睛,她觉得眼皮肿痛,所以睁开眼睛所见到的东西也不一定是真实的。暖黄的灯摇曳着,像是一部老电影发黄的色调,莫名的温暖,亦是莫名的彻骨森寒。四周空荡荡的,贵族的鬼魂都消失了,但有一个穿着红裙的身影站在她身旁,是那些腐朽的守墓人吗?苏箬的手探过去握住刀柄,但她马上发现,是苏笠站在那里低头看着她,就像她曾经无数次在深夜里凝望无边的绝望。

“姐姐……”

苏笠的脸呈现出尸体标本那样介于青灰和蜡黄之间的颜色,而且显得肌肉干瘪,这让苏箬无比地清楚意识到,苏笠的确是死了,眼前这个人不是雕像不是3d投影不是布景板。在这样的情况下,苏箬并不觉得害怕,甚至相反,她最缺的情绪就是害怕了。

她的脸和苏箬一模一样,尽管每次苏箬见到苏笠的时候都有种奇妙的陌生的感觉,好像是见到另一个危险却亲切、美丽的自己。她爱苏笠,如爱自己另外一种人生。

“姐姐……”

苏箬微微张开嘴,她低低说出的这两个字如嗓子里勉强才流出的气流,连同这座城堡中的灰尘都带着腐烂的气味,她还想说点什么,说什么都好,哪怕明知苏笠不会回答。可是应该说什么呢?该说的,其实苏笠早都明白,苏箬被粉尘呛得开始咳嗽,眼睛眯起来,等到再度睁开眼睛时,风已经停了,苏笠不见了,就像苏箬刚才只是在灵魂短暂的出窍过程中做了一个并不甚很美好的梦。苏箬从一地的木头碎片中爬起来,抬头望着楼梯断掉的部分。

楼梯只是中间断了半截,地下用来支撑的木桩还勉强立在那里,如果苏箬真的非常想要上二楼,应该还是能上去的。她揉了揉胳膊,身体就像散架了一样,但很奇怪的,她的斗志反而被这样的重摔点燃了一般,她想要冲上去将一切都弄个清楚,她想揪着娜娜的领子大声告诉她,她对姬遥莘无论有怎样的感情都轮不到娜娜来管。

大雨哗啦啦地下着,整个城堡看起来情况都不太好,仿佛随时都会塌掉——苏箬回头望着那盏吊灯,几豆鬼火闪烁了一下,熄灭了。

大厅里昏暗得像是墓室。闪电闪过时,冷光透过狭长的窗子照进来,客厅空荡荡的,那些死去的贵族跑到哪里了?它们是从这座楼梯下来的,想必也会从这座楼梯再上楼,但是刚才苏箬已经把楼梯给踩成了两截,而且她躺在这里时,没有看到任何鬼魂。

苏箬在黑暗中静静聆听,除了雨声和那种隐隐约约的交响乐声,没有任何声音,没有娜娜怪腔怪调的话语,没有那些枯骨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踟蹰舞蹈的声音。犹豫几秒钟,她收刀回鞘,挂在外套上,攀上了离她最近的那根木桩。

也许是因为见到了苏笠的缘故,苏箬勇气倍增。她踩上了第一根木桩,又用一种十分笨拙的姿势攀上了另外一根木桩,手被木头的断茬戳破,苏箬觉得手心里都是湿漉漉的,大概流血了——死人也会流血吗?不知道这些血会不会如生前一般鲜红。她随手在裤子上蹭了蹭,城堡在雷雨中开始摇晃,像是地震了——自从雷雨开始,这破城堡就一副随时会塌的样子,苏箬连忙蹲下来,扶住了身旁的柱子,趁着一次闪电照亮的空档,纵身一跳,跳到了二层的地板上,地板凶险地发出嘎吱声,苏箬相信她要是再重十斤这块地板也会被她踏碎。

她顺便低头看了一眼手心,的确被碎木片划出来一个大口子,狰狞的伤口和被污染的血迹在手心中就像是一张痛苦的脸。

苏箬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将武|士|刀拿在手里,缓缓沿着走廊往前走。

二层的石壁上有火把,因为风吹不到的缘故,所以还幽幽亮着,这样的布景有些像石川沙罗家的模样,但是并不相同,至少苏箬不用担心这里会发生火灾。所有的房间房门都关着,上着锁。虽然那些锁早已锈蚀,苏箬只需要稍微一拧就能轻易破门而入,但她没有这样做,因为没必要。

在走廊尽头,只有一个房间的门敞着,苏箬走到门口,向里望去。

洁白的蜡烛在金光熠熠的烛台上燃烧着,木制家具传来熏香的气味,厚重的挂毯铺在地上,壁炉里烈火熊熊,木柴发出噼啪作响的声音。和娜娜酷似的那个贵族少女正靠在一把扶手椅上,笑着用苏箬听不懂的语言谈笑什么,而那个长发的吉普赛人,头戴新鲜的花环,坐在扶手上,一边用修长的手指卷着发梢,一边含情脉脉地望着少女。

情景忽然就变了,好像是没有剪辑好的电影。贵族少女的尸体已经悬在窗前了,地板上满是血迹和打碎的物什。吉普赛女人手中提着一把刀,站在屋子里,呆呆望着少女的尸体。

苏箬感觉到眼球上一阵剧痛,她连忙闭上眼睛,眼前浮现出一片血红,好像是毛细血管无法承受压力纷纷爆裂,但随后她又觉得这种黑暗中的血红好像是在黑夜中红色的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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