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1/3)


杨笑澜点头道:“这个,笑澜是知道的。有权有势时,自有人来往庭前巴结送礼,待你失了势,不踩你两脚已是宽厚。人们趋之若鹜的只是那些唾手可得的权力,为了权势,人可以将良心、知见、人格,全都抛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独孤皇后冷笑几声道:“笑澜倒是看得明白透彻,那你该知道当时我的处境有多艰难,宇文护篡权夺势,废孝闵帝,毒死明帝,我与陛下日夜防备小心翼翼,直到武帝清除了宇文护才能略微喘息,一度以为武帝将丽华纳为太子妃,我们的处境会好上一些。怎奈何,这宇文家对我们总是心存怀疑,连带着宇文赟那个混账,举止轻浮,行为荒淫,手段残暴,性格乖张,更甚其父……”

“皇后殿下的前半生,还真是风里来雨里去,一路艰难困苦,有今日的地位荣耀,委实不易。”杨笑澜由衷敬佩。

政治这碗饭,不是随便谁都可以吃的,背景、智商、手段、运气,缺一不可,稍有不慎,满盘皆输,代价是一家一族的上穷碧落。她只觉得皇后一路走来,也不知道担了多少惊,受了多少怕,失势时要想着恢复昔日的辉煌,得势了还要防着杨坚另结新欢危及自己的地位,危及子女的地位,可谓是机关算尽。

而独孤皇后更令她惊讶的地方在于,她是真心实意想要开创太平盛世的,她在乎的是权力,是不用受制于人的权力,更在乎的是成就不世的功名。但可悲的是,历史上有权有势的女人通常都不会有一个好的名声,吕雉、武瞾、孝庄、慈禧,男权社会下的史书非但尽力书写她们的心狠手辣,诋毁、掩盖她们的功绩,还将她们尽可能的描摹成放荡、淫/乱的女人。对于独孤皇后,后世亦有骂名,几乎每一篇论文,每一本传记,都会提到她是如何有先见之明的在新婚之夜让丈夫许下诺言不再和别的女子生孩子,然而事实确是,早在新婚之夜杨坚就已经耍了个心眼,将不再娶别的女子的诺言变成了不与旁人生子,更有甚之,他连这个诺言也并没有遵守。那突如其来的广平公主与襄国公主,难道真是杨坚从树丛中捡回来的嘛。

可叹的是,世人根本看不到独孤皇后是如何地手不释卷,如何地英明决断,如何与杨坚纵论形势、分析利弊,如果没有她倾注的毕生精力和心血,便没有隋朝的开创,隋朝的稳定,隋朝为唐朝盛世打下的坚实基础。世人也不知道,正有鉴于南北朝的纵欲导致了每一朝每一国的轻易覆灭,独孤皇后才会如此严厉地对待杨坚,她深谙男女之争的根本并不在于杜绝小三,而在于控制自己的男人。这一点,比现世里那些动不动就觉得自己的丈夫纯属无辜,被小三勾引的无知女子不知要通透多少倍。

从那天独孤皇后的疲态来看,她与杨坚的关系并不见得有多么深的浓情,而履行夫妻的义务,也几乎是她较为痛苦的一件事情,若非如此,那一日,当杨笑澜发现这一切时,她就不会如此愤怒,之后也不会对杨笑澜如此冷漠。

正是因为有这样坚毅的母亲,才会生出像杨丽华那般坚韧的女儿。

想明白了这前因后果,杨笑澜不禁对独孤皇后充满了爱怜,她只觉得这个女人虽占据高位,可每一步都是付出了极大代价得来的,世人敬她也怕她。她不知道这宫内朝上是否有人是诚心对待,真心爱护这个女人。在充满肮脏政治斗争的宫廷里,这样的真诚,几乎是不可得的。

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独孤皇后想要这样对杨笑澜咆哮。可那双清澈的眼神里,除了悲悯,分明还有着一丝哀伤。她只得在心里冷笑,这么多年以来,她见够了无数谄媚、鄙夷、畏惧、讨好、垂涎,确是第一次有一个人会为了她觉得哀伤。她暗叹一声,道:“知道我同你说这许多的用意么?”

杨笑澜摇了摇头,摇去了些许悲凉,但眼里的感情仍在。

独孤皇后只问:“你的志向在哪里?”

“为你完成统一大业,跨过长江,灭了陈国。”像催眠似的,杨笑澜答道。

“很好!所以,忘记你是谁,过去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此刻,你是杨笑澜,有一天会攻入陈国,打入建康,完成几百年来都没有人完成的统一大业。从苻坚伐晋失败之后,北人一直对南征又是惦记又是恐惧,既蠢蠢欲动,又丝毫不敢妄动,生怕一个不小心就重蹈了苻坚的覆辙,但是我有预感,这件壮举终会在我们手中完成。”

独孤皇后从一侧的漆盒里取出一个古朴的青铜面具,细细摩挲后珍而重之地交给笑澜,道:“你身材不高,人又瘦弱,年纪愈大越容易在身形上露出马脚,本朝虽以美髯为美,我可不想看你贴个假胡须装成个大胡子的男子。这个面具能将你的下巴至脖子处完全遮盖,从今儿起,你就戴着,别人看习惯了也就好了。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是你命薄,袁相士让你戴着为了挡煞趋吉而用。况且,你面容娇嫩,日后上了战场,也可以添些威风。”

接过面具,仔细端详,十分眼熟的器物,许是在现代见过。镂空的菱形眼睛部位和鼻息的位置,两侧的耳朵招风,青铜掂在手里,本该有些分量,可这面具却显得异常轻盈。

拂过这金属质感的眼耳鼻口,隐隐有青铜特有的味道传来,杨笑澜总觉得,这面具有着说不出的神秘感,似是充满了某种来自远古的召唤力量。覆上自己的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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