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节(1/2)
他这句旁敲侧击的嘲讽听着刺耳得很,连一贯慢半拍的唐白羽都察觉出端倪,饭桌上一时气氛有些凝滞。唐从恕这光明正大的家长却罕见地没出声,假装自己方才耳聋,任由唐青崖当众阴阳怪气。
唐从茂却不恼,道:“你这孩子,却是从哪里市井学来这些……倒是一点的确不错,青崖资质上佳,可惜用功不深,否则怎么会让玄翊抢了风头。”
后半段转向了唐从恕,对方含糊点头,决心将和事老扮演到底。而唐青崖则冷笑一声,不大不小刚好够这一桌的德高望重都听得到。
“是啊,大师兄风头正盛,不仅机关直接从攻玉堂随便拿,其他的火器、毒药也都能随手抽调。更是放话说,要清理其余三堂的‘门户’——现在尚且如此,若日后坐上了议事堂最中间那把椅子,我们这些做师弟师妹的,当如何自处啊?”
他不紧不慢地说完,微微上挑的眼梢扫过唐玄翊,那人仍然恍若一尊石像。
唐从恕拍桌道:“你在说什么胡话!”
“爹,你知道为什么一个月前我让阿寅从江陵回来么?”唐青崖放下筷子,慢条斯理道,“擅离职守、不问自取,以上两条触犯其一都是要送进刑堂的大罪。我这调|教了好几年的小师弟,先是一言不发地从攻玉自行出走,而后疑似受人指使盗窃了我还未完工的图纸……若非上头有人庇护,敢问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
红竹怔忪,仿佛意难平地想要开口,唐白羽连忙在桌下抓住她的手,用目光示意她不要乱来。四周弟子们行酒令,玩乐正酣,主桌的氛围降到冰点。
唐从恕压低了声音道:“他回到唐门第二天便……死无对证,凡事只凭你一张口,你要如何说事实,没人知道真相。”
似乎想到了阿寅会引咎自裁,唐青崖笑了笑:“死都死了,那便只好让它做过去。只是大师兄下次还要向我‘借人’,可记得打声招呼。”
唐玄翊此前一言不发,听了这话立时起身,坦然举杯道:“是师兄的错,青崖,我向你赔罪。”言罢一杯下肚。
唐青崖懒洋洋地将酒杯端起来,遥遥地朝他一示意:“酒量不好,今日就不喝了,免得酒后失态。师兄勿见怪。”
好似这事可就此揭过不提,唐从茂打圆场道:“今日家宴,不要提那些繁琐之事。青崖,下次再有此事,直接告知我,伯父替你教训他!”
唐青崖笑起来诚诚恳恳,仿佛方才那个说话夹枪带棒的人不是他一样。
他咬着筷子一派小年轻的放肆:“那可太麻烦伯父了,我下次自行清理就好,免得落人口实。”
从茂尴尬极了,愣在原地,唐从恕安抚兄长,又批评了唐青崖几句,字里行间却暗中回护敲打着,一时间仿佛偃旗息鼓了。
却是唐玄翊,一杯酒后拉家常似的提起:“对了青崖,年初时你不是路过恒山派,和当中的一个小师妹切磋过么?那姑娘是掌门亲女,自见你之后一直难忘……前些日子恒山派的掌门来替她提过亲,你彼时不在门中,我同门主商量过,打算等你回来再做定夺——不过如今年纪不小了,门主也到了抱孙子的时候,你说呢?”
唐青崖认真地直视他,不言不语。
刚有缓和的气氛立时剑拔弩张起来,连粗神经的唐白羽都不由得停下来观望这一桌的各怀鬼胎。唐青崖那点上不得台面的癖好他们几个亲近的师兄弟们心知肚明,唐玄翊再清楚不过了,只是长辈们未必知道,此时说出,意欲何为?
被问话的人一身青衣,折扇收归腰间。此时演武场上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映出四面竹影,其中一道正垂在他的面容之上,恰如其分地遮住了眼睛,摇曳不定。
原本清俊的公子被这道竹影修饰,竟恍若鬼魅,透出一股邪气来。
唐青崖轻声道:“师兄,我自小敬重你、信任你,而你也应过我会保守秘密……这点事情本是不打紧的,惟独听着十分刺耳——你一定要让整个唐门都知道我唐青崖是个烂泥糊不上墙的断袖吗?”
伦常不可废,在座的都沾亲带故,此刻挑明,不仅让唐青崖难做,连唐从恕管教不严的脸面都丢了个干净——着实一招好棋。
那竹影很快又徐徐离开,唐青崖长眉一挑,站起:“现在不知道的也都一清二楚,我这个废物就不打扰诸位的好兴致了,先走一步。”
他轻功好,闪身掠过演武场,依稀听见唐从茂慌乱的声音,似乎是在询问唐从恕到底是怎么回事。
身后还有脚步声纠缠上来,唐青崖安稳地落在地面,踩着竹叶的喀嚓声清脆又诡异。
那人在他不远处站定,声音隐带哭腔:“小师兄,你刚才说的……是给大师兄听?”
唐青崖长叹一口气,转过身去,柔声道:“红竹。”
话音刚落,红竹直直地撞进他怀中,纤细双臂箍着唐青崖的力度之大,一时无法挣脱。唐青崖保持着一个被她抱住的姿势,抬手温温柔柔地顺过她的发,听见那青梅竹马的少女哽咽一声,到底没哭出泪花。
“你还小,不要理会这些是非。”
红竹放开他,往后兀自退了两步。他以为这少女一时无法承受,却低估了能够不到二十就坐上追影堂主的人怎么会什么都不懂。
红竹哽咽了那一声,之后抬手用力地擦了擦眼角:“断不断袖的与我无关,我不是因为这个……同门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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