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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便站着罢。”

“……朕要坐!”撩袍坐下,动作幅度之大,晃得桌子都在嗡嗡作响。

席雅竹脸上隐有一笑,复又不着迹地拉平了唇角,借由手上的香茗来遮掩脸上的笑意。

但安君尘眼光何其犀利,一眼便见到了席雅竹的笑,不由触手摸上他的脸,轻柔地道:“雅竹,你笑起可真好看,不妨多笑笑。”

席雅竹微微一顿,摇头道:“我不爱笑。”

“那朕逗你笑!”年轻的帝王信誓旦旦地一拍胸口,胸有成竹便道了出口。

但做的时候,才知晓有多难。



席雅竹不爱笑,性子寡淡不说,对不喜之事都是冷冷淡淡的,提不起半点兴趣。

他最喜的是看书写字作画,尽做一些文人雅士爱做的事情。在安君尘还未复生前,困于竹玄殿,每日里起来,他俱是披着一件外裳,落座于书桌前,铺上一张纸,提起一杆笔,看今日窗外的花开,舒展了几片花瓣,便走笔纸上,将娇艳的花画下,哪怕是一粒水珠,都是栩栩如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四时花开花落,他都一如既往地坐在这里,哪怕红花凋零,哪怕仅余枯叶,都会将其画下。复生之后,安君尘从小常子那里得到了他的画,沿着他的画,看着他被困竹玄殿里走过的时光,不见寂寞,不见悲伤,平平淡淡的画,简简单单的情,一如他人,淡得看不出感情。

为了逗他笑,安君尘可是将他的作息都研究了个遍,他每日早起要作画,那他便赶早上朝,退朝后便赶回来陪他。

安君尘草莽出身,不喜这些东西,连字也是丑得不能再丑,还是徐丞相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跪着求他练字,以免他们为官者看不懂会错意,他方提笔,勉强练出了一个“龙飞凤舞”来。

静观着坐在不远处提笔作画的人,安君尘手里的香茗捧得都快冷了,也未喝上一口。席雅竹在画花,安君尘却觉,席雅竹本身便是一朵待人信笔工画的花,还是那傲骨怒放的寒梅。若他成画,他必命人裱起来,挂在床头,日日夜夜看在眼里,捧在心上。

最后一笔勾勒落下,席雅竹缓缓地放下了笔杆,对着宣纸轻轻一吹,待得墨迹干透,方交给一脸惊愕的小常子:“去,拿给皇上。”

双手恭敬接过,小常子第一次觉得,这纸放手心里是如此灼烫,烫得他不禁将低垂的头又压下了几分,眼睛只敢瞅着自己的鞋头,半点目光都不敢落在画上,生怕他这俗人的眼,污了这幅美卷。

安君尘全然不知小常子所想,看到一个黑乎乎的脑袋凑过来时,他还被吓了一跳,差些把手里的茶往小常子脑袋上扣。

“小常子,一惊一呼地作甚呢!”明明是自个儿出神,将这罪怪到他人头上,安君尘也不脸红,接过小常子递来的画,心想着必又是他早已看腻的花,便也未放在心上。

熟料,仅是眉目简单一扫,便惊艳了他的双眼。

“这是……”

第五章·作画

画中的东西,不是安君尘看得早已乏味的四季花开,而是一个人,一个手端茶盏,举目深深凝望的王者——当朝天子,安君尘。

瞧瞧这画,多栩栩如生!

双手握着茶盏的粗鲁姿态,被画成了手捧香茗的翩翩君子风范。看人看傻的痴呆眼神,被画成了含情脉脉,深情款款的如水墨瞳。

那叫一个君子有礼,那唤一个痴情。好,真真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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