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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夫眉心一沉,捋着胡须道:“季公子的病症,怕是非一时半会能好的了。”

“什么病?!”晏苍陵大惊,拽上了王大夫的胳膊,手指不自禁地拢紧,好似透过这样攫紧他人的方式,能将自己的惊惧泄露出去。

王大夫呼痛了几声,拍开晏苍陵的手瞪了他一眼,整整衣衫吹胡子瞪眼道:“心病。心病难医,难医啊。”

“心病,”晏苍陵蓦地失去了气力,软软地靠着墙柱,目光空洞如望深渊。心病,究竟季临川心病根源为何,他自始至终都不明了,无力之感从身而上,漫入全身肺腑,形成痛苦的荆棘,渐而心底生了根,抽了芽,长成广阔一片,从每一个角落刺穿而出,扎破肌肤。他黯然失色地坐回了季临川的身边,轻柔地将季临川的手握起,这手瘦得不像话,好似轻轻一握,便能将其连同骨头一块捏得粉碎。

晏苍陵忽而想到了多年前那笑着站于雨中的人,那时他坐在墙角,顺着嘀嗒雨水,目光上挑,看到那人挺直背脊而站,他仿佛看到了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降临,那人是如此地遥不可及,在他心目中高大而不可亵渎。然而当多年后同那人并肩而站,方发现那人竟比他矮上半个头,而所谓的不可亵渎,呵……那人体弱得只需清风一扬,便能倒入他的怀中。

何谓高大,何谓亵渎?当年那高大而不可高攀之人的人啊,如今却成了体弱多病,遇风则倒之人。

“嗯……”

轻声闷吟将晏苍陵扯回现实,心头一喜,晏苍陵将手心握紧,看向略睁开眼的季临川,“璟涵,你可醒了。”

“嗯。”季临川双瞳涣散,眼珠绕着床沿晃了一圈,方凝注在晏苍陵身上,手指一动,便觉一股热意从指尖涌上,让他身后的冷汗都被蒸腾。

暖意横生。

“我又发病了么。”苍白的双唇,连润了温水都无法染上红色,季临川被晏苍陵扶起,虚弱地靠在床后,一口接一口地饮下送到嘴边的水。

“不,你只是晕过去了,”晏苍陵悬着一抹苦涩,顺着季临川被冷汗浸湿的额头,强撑着干笑。

“你骗我,”季临川毫不留情地揭穿他,“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晓,这已非第一次了,在过去的那段时日……”

☆、第 四十六章 ·谈话

季临川的话音骤止,有如看见牛头马面索命而来,一双眼惊恐睁大,身子抖动不止。他带着绝望阖上双眼,瘦弱的手攥紧了晏苍陵的胳膊,根根青筋暴凸而起:“时隔多月,我仍会在梦中惊醒,想起那时的场景……那个人狰狞的笑容……那把划在我手脚筋上尖刀……”

“不!别说了!”晏苍陵打断了季临川的喃喃自语,掰过他的身躯,迫使他看着自己,“璟涵,莫想了,那只会于有损你身心。你当出外走走,去看看别的,想些别的。”

季临川双睫一颤,一句话哽在喉头,难上难下,热意从眼眶而出:“你不好奇么?我的过去,我为何会成如今这样。”

“我为何要好奇,”晏苍陵不答反问,“你过去如何,你为何变成如此模样,又有何关系,你依旧是你,依旧是季临川。人该登高望远,而非倒退回望,过去一切皆是浮云,不过是被狗咬了一口罢了,你怕什么,莫非你还要怕一只狗不成,若是如此,那我便瞧不起你了。”晏苍陵执起季临川的手,轻轻地握在手心里,手指顺着那锭木银走过,“你曾告知过我,前路难行,则披荆斩棘。而今恐惧笼于你心,你是否能披荆斩棘,将其从心底摒除,唯有靠你自己。这一条路,我无法相陪,只能倾注力量于这锭木银之上,望它能助你而行。”

“木银。”季临川心头一跳,低首看去,只见手心里的红绳亮得刺目,有如热血燃烧,燃起希望,倏尔间心胸开阔,浩气翻涌,“我会尝试着走过去,若是不能……”

“甭说什么能不能,一定能!”晏苍陵包紧了季临川的手,温暖得近乎让他窒息,“你也不想你爹担忧罢。”

“我爹……”季临川身子一震,眼底又笼上了哀色,“他不会懂的,不会懂的。”他反复地说着不会懂,却不知究竟不会懂什么。晏苍陵也不知实况,唯能握着他的手,字字句句铿锵有力:“不论他懂不懂,至少,我懂。”

霎那,心旌神摇,季临川眉间的哀色有如被狂风席卷,过后一片宁静,嘴角划开一抹笑容,如四时花开,常开不败:“好。”没有什么词汇,比之一个“好”字来得简单,季临川撑身而起,张开双臂,竭尽温柔地拥上了晏苍陵,“来,给我一个拥抱,便当庆贺我同过去告别。从今日起,我会尝试着遗忘过去,正视恐惧。”

晏苍陵笑了,将季临川紧紧地拥入怀中,给他所有热量。这一个拥抱,无关情爱,只与勇气有关。

季临川是坚强的人,晏苍陵始终相信,他可以恐惧数年,却可在一瞬间站起,只需一句简单的鼓励,一个朴实的承诺,便能让无助的他张开双翼。

松开怀抱时,季临川头还有些晕眩,险险地扶住晏苍陵:“我一旦心病生,便会如此,你不必担忧。”他试图安慰晏苍陵,不想他越是如此安慰,晏苍陵越是不安,还弄得晏苍陵神经兮兮的,唤王大夫给他开了一对没甚用处的药。

“成了成了,你要将我弄成药罐子不成,”季临川横了晏苍陵一眼,将那些有的没的药推拒开来,“我一会儿歇会便好,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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