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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不再言语,一副抱元入定的沉静姿态,并不打算前去接无敌。

庄少功心急如焚,天都快塌下来了,看他还是这般懒散,不禁动了气:“无名,我家与你有仇,你对我冷言冷语,我体谅你。但无敌是孤儿,他叫你大哥,就是把你当亲人看待,你怎么如此不懂事,忍心如此待他?我家负了你,又不是全天下都负了你!”

无名道:“你是欠了我,还是欠了全天下?你最好还是担心自己。”

这分明是讥嘲之语,庄少功却听得耳根发热,转身怒道:“我自己去接无敌!”

无名拽住他的胳膊,以示制止。他置气挣扎,无名一把将他扛上肩,扔在鲁琅面前?/p>

鲁琅扶稳他,打趣道:“阿佚又闹别扭了??/p>

“……”庄少功没想到无名力气如此大,涨红着脸说不出话,未留意鲁琅的措辞?/p>

无名向鲁琅道:“看紧他,让他在此陪着夜盟主,等我回来。?/p>

鲁琅道:“放心,就算是调虎离山之计,有夜盟主和我在,谁也劫不走阿佚。?/p>

庄少功这才醒悟,自己再一次误会了无名,无名不愿去接无敌,是顾虑自己的安危。

不知在无名心目中,是认定自己离了他就会出事,还是确信,无敌醉了也不打紧?

他越了解无名,反倒越捉摸不透。有心与无名同去,还未开口,无名却已消失在门外。

第33章 千欢断绝

无敌搂着白纻躺在榻上,不越雷池半步,眼看窗外天光渐暗,一颗心沉下了去。

他本打算借机捉弄无名,再适时地揭露神女门的伎俩,与无名言归于好。

这会酒醒了大半,忽然认清了——无名不会来。

无名以往救他,好似一文钱落地,有工夫就拣起来,不拣也无碍。

那臭王八,连自己死活也没放在心上,怎会顾念同门情谊。

恨也好怒也罢,向来是他一头热,这孽缘从何说起……

八岁那年,他初入庄家,举目无亲,想和无名亲近,自惭形秽。

听通铺的师兄讲,无名夜间咳嗽,他便偷了杂卖的冰糖,捣鼓梨汤。

厨房不许进,半夜溜进去,被逮个正着,挨了打,好歹托师兄把梨汤送给了无名。

后来,无名看了他一眼,他忍不住上前问:“汤喝了不曾?”

无名不理他。同门师兄弟起哄,说他这毛乃吉想“攀高枝”。

他拉开衣摆,给无名看腹上的疤:“是你救了我,不记得了?”

师兄弟笑得更厉害——就这板儿腰,又不是小妮子,还来这一套!

无名看了看他的疤痕,似有所悟,却不帮他解围。

直到他的功夫像样了,无名才和他成为点头之交。

这一回轮到他爱搭不理,当众挑衅无名,免得旁人说他攀高枝。

他靠自己,也能混得风生水起!

莫名其妙地,他就和无名较上劲了,处处攀比,有人说他是恩将仇报。

第一次杀人,他生了一场病,浑浑噩噩,醒来是在无名的被窝里。

那时就像如今,两个人缩在榻上,他埋在无名怀里,明明醒了……

他不愿睁眼。

入夜雨势渐微,勾栏院的檐角挂上了灯笼。无敌睁开眼,谛听着门外的脚步声。

片刻之后,一个腰系绿丝绦的少女推门而入,紧随其后的便是无名。

无名停在桌前,不近不远地打量榻上的春光,恹恹地传音道:“是庄家少主让我来见你,你穿好衣服,立即离开金陵。”

“我的衣裤让雨淋湿了。”无敌松开了搂抱白纻的手,厚着脸皮道。

无名不言不语,掷给他一个包袱。他接过包袱,起身取出干净衣物换上,包袱里还有银两、水囊和干脯:“看来,大哥你是铁了心要撵我走?”

无名依旧一言不发,只是在他更衣时,目光轻轻滑过他腹部的旧疤。

“大哥,十余载同门情谊,今日一刀两断,总要让我敬你一杯酒。”

无敌望向那系绿丝绦的少女。方才他听白纻讲了,这少女也是神女门六舞之一,名为绿腰。

绿腰心领神会,转身出去,不多时,奉了玉酒壶和两只玉杯进来。

他接过酒壶,扫开满桌狼藉杯盘,斟了两杯酒,酒液在玉杯里摇晃着琥珀色的涟漪。

无名的目光上抬,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眉心皱得越来越紧。

他先自罚一杯,仰头饮尽,抹嘴笑道:“大哥,实话告诉你,酒里有千欢断绝散,燕寻苦心觅来的魔教药方,是你练那毒功的克星,无药可解,你敢不敢饮了此杯?”

无名这才慢吞吞地传音:“无敌,除了置气,寻死觅活,你还会做什么?当年,你就是如此,向官兵挑衅,使得我师父援救不及,害死了你的双亲。”

“故而你不会喝,”无敌轻蔑地看着无名,“你是个聪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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