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2/2)

从那次动乱,已经过了两月有余,苏青染起先以为随着动乱后那段时期,可以凭着内乱趁乱离开这个地方,谁知,虽然宫主易位,但是南烬似乎早有准备,全教上下竟然没有任何异样,整个青悬宫依旧固若金汤。

苏青染便也只得静下心来继续研习医术。

这一日,邓姑姑让他去后山一处山坡丛林处采摘连翘,连翘喜阳,所结果实必须在阳光中采摘,少一分未熟,过一分嫌老,一分一毫之差也会伤了药性。

因此听闻连翘成熟,即便是烈日灼灼,苏青染也急急忙忙背着竹篓,换上一身窄袖束身的衣饰便出了浮屠观赶往后山。

夏日的申时,太阳虽不如正午凶猛,可是也像火焰灼人。

苏青染用手覆着额头,脸颊沁着细汗,眉头微蹙,倒不是为了这炎热,而是被高高的连翘给难住了。

这一片的连翘长在山坡丛林上,高大的树丛密密匝匝,褪去艳黄的花蕊,结出一丛丛的果实,无奈,这果实结的实在有些高。

苏青染似乎已经适应了自己只是个手脚孱弱的普通人,也不再自怨自艾自己遭受的磨难,可是眼前的困境却还是让他失落起来。

呆了片刻,苏青染长呼一口气,从背后竹篓里拿出镰刀,费劲慢慢爬上小山坡,一边用镰刀勾了高处的树枝,一面用另一只手勉力一枚枚地摘了果实送进背着的竹篓里。

不一时,这颗树上的果实已被采摘干净,苏青染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子,准备往左边更高一处的连翘行进。

原本就不甚有力的双脚却因为刚才保持一个动作过久,不动时没有感觉,一动顿时脚一阵抽筋麻木,苏青染连忙企图用镰刀勾住树枝,免得自己掉下坡去,无奈如今的身手非但没有了敏捷,反而累赘无力。

还未勾到树枝,人就要连着坡滚下去。

却道说时迟那时快,下一刻,苏青染感受到一只强有力的手一把揽住了自己的腰身,衣袂飞扬间已把他带离小山坡,飞升跃上一颗大树,树枝繁茂,如一柄大伞,遮住了这烈日炎炎,顿觉清凉舒爽。

待看清来人是南烬时,苏青染眼角跳了跳,下意识地退开了点,拉远两人的距离,换上一副连瞎子都看得出的戒备厌恶的神色。心下忍不住抱怨,为何这人老是喜欢把自己往大树上带。

南烬眼色一暗转瞬即逝,静静看着他,有一刹那的晃神,眼前的人,因着天气炎热且被晒了这许多时,双颊微红,额角透着细细密密的汗珠子,因为惊吓微微张着嘴喘着气,一双沉静温和的眸子略微藏着些许慌乱,此刻这双眼里的厌恶却被南烬十分任性地忽略了。南烬只觉得心里酸酸软软被击了一拳似的。

南烬收了收心神,不自觉地有点唾弃自己,从小,自己想要什么想得到什么权势,便不管不顾不择手段也要得手,哪管得了顾忌他人的感受,可是如今对着这人,自己寸步难以行,寸尺不得进,小心翼翼又毫无章法,可是这人却当自己是洪水猛兽江湖下九流,这无边的隔阂如天堑不可跨越。难道真的要自己不管不顾地强要了来,只怕这人烈起来给自己来个玉石俱焚……名门正派的做派自己一向嗤之以鼻又无法理解那种近乎愚蠢的固执……

南烬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苏青染也在默默观察眼前的人,一时琢磨不透眼前这人是不是又有什么居心,又有什么折磨人的法子出来,在他的认知里,眼前的人的确就是洪水猛兽,就是手段残忍不讲任何道义的魔头,真是悲哀啊,想他堂堂雪剑山庄的少庄主,如今天天活在朝不保夕的忐忑中。

一时间两人都静静不语。

南烬面上恢复了一贯的冷峻,看着这夏日炎炎,问道,“为何不等黄昏后去了暑热再采摘这草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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