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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的时候,林仪忽然睁开了眼睛。顾思义一直盯着他看,所以林仪睁开眼的时候他立即便看到了:“林先生?你怎么样?”

林仪的视线缓缓聚焦到他脸上,开口了,声音有些虚弱。

“我没事,这蛇毒还要不了我的命。”

他听见顾思义如同叹气一般长出了一口气,便问:“……怎么?”

“没什么。”顾思义仰起头看着泛白的天空,“只是在想,万一林先生在此不测,顾某恐怕要以命偿还了。”

因为刚中毒的缘故,思维有些停滞,可林仪还是模糊的想着,原来这些读书人说话也这么不忌讳的?

“以命偿还……那你的愿望怎么办?”

顾思义仍然看着天:“开玩笑的……我欠林先生的,岂是这一条贱命可以偿还得了的。”

林仪莫名的觉得顾思义很忧郁,可是消减体内的蛇毒耗费了他太多精力和体力,他没余力思考这些。顾思义的手臂抬着,用一件湿漉漉的衣服为他挡雨,大概已经支了很长时间,手臂因酸困而颤抖着,林仪伸出手去,拉下他的胳膊:“这么大的雨,你这么挡又有什么用。”

他困难的坐起来,看了看四周,问顾思义:“这里是哪里,你知道吗?”

“林先生,顾某之前就说过,没有来过林州的。”

“好吧……”林仪看着四面茫茫的水域,许是凌晨的缘故,水面上还罩了一层薄雾。他看了一会儿,叹气道:“当时我实在是支撑不住了,想着不论如何跑了再说。现在倒好,被困在这儿了。早知如此,不论如何也不该放弃那条船的。”

“这个林先生大可放心,”顾思义揉着酸痛的胳膊和肩膀,“冯大人见林先生许久不归,必会派人来寻找。只要我们运气好,应该午前就能获救。”

“你确定?那就好。”快天亮前正是最冷的时候,林仪将披在自己身上的衣裳还给顾思义,顾思义不肯要,两人推来推去半天,最后林仪只得把衣服搭在膝上,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找没找到旧坝?”

“林先生平安就好,旧坝的事情,也不在这么一时。”

“哈……”林仪弯起嘴角笑了笑,“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了,我已经找着了。”

顾思义抬头看他:”啊?“”旧坝其实就在当时我们停船之处的正下方。那些赤蛇在坝址的凹槽中筑了巢,数量十分之多,还有一条很长很粗的母蛇,应该是蛇王。要不是我手脚还算利索,恐怕真要没命了。“林仪看了看自己周身的伤口,忽然道:”只是可怜了那几个差役。“”……顾某欠他们的。“林仪看着他,知道他心里难受,便试图劝解:”我何尝不欠他们的。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没办法,但是如果第一次下去的就是我,他们不一定会死,你……“顾思义仍然低着头,林仪劝了会儿,觉得好像没什么用,只能跟着一起沉默。

这种时候,摆出之前那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多好。既然准备要算计,背负这么多罪恶感,不会很痛苦吗?

真是个傻瓜。

天亮了之后,果然有寻找他们的船经过附近,发现了他们,将他们载回了林州。一晚上没吃没喝,林仪在船上要了些炒面粉就着酒吃,递给顾思义,他却摇摇头。

“喝点酒,暖和暖和啊。”

“我不太想吃。”

林仪看着顾思义,发现他脸色苍白,有些担心:“你怎么了?”

“大概是受凉了吧。”顾思义摇摇头,裹紧身上的毯子,“不碍事的。”

说不碍事,可是上岸以后,顾思义还是支持不住,一头栽倒在码头上。林仪将他扶起来,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伸手搭了下他的脉,果然——“你中蛇毒了?你给我吸过毒?”

顾思义睁开眼看了看林仪,道:“我好像是做了多余的事……”

“你知道多余你还做!”林仪又着急又生气,简直不知该说他什么好,“中了毒我自己想办法就能排出去,你身体本来就不好,吸毒的时候容易把毒吃下去你不知道吗?!”

顾思义闭上眼睛:“我只是很怕林先生会有事……”

林仪愣了愣,一肚子的埋怨再也说不出口。

还好摄入的毒素并不多,巡抚衙门有现成的解毒药剂,顾思义服了药睡下,第二天看起来就好多了。身体实在不行,他只能把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一一说给林仪,林仪便带着冯亚远给他的人,用□□毒杀了旧坝址中的赤蛇,杀死了蛇窝中的母蛇王。接下来,他们收集了大量的粗毛竹,沿着旧坝密密的插了四排,然后用蒲包装满沙土,填在毛竹之间,筑成土坝。前前后后花了半个月的时间,他们终于将黄河和淮河的洪水分开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好处理得多了,用不着顾思义再费什么心思,冯亚远和高昌手下的人去各处疏导河道,入秋之后,泛滥数月之久的大水,终于渐渐退去了。

第48章 四十八 往事堪忆不可追

回到平州后,林仪被冯亚远邀至巡抚衙门。冯亚远对他感激不尽,三番两次要向林仪行礼致谢,都被林仪拦住了。

“此次若是没有先生出的治水计策,冯某不仅乌纱不保,恐怕项上人头都要被人算计了。”

虽然听顾思义说过,林仪还是有些惊讶:“这么严重?”

“唉,”冯亚远摇摇头,“林先生是江湖人士,不知道这些朝廷里的纷争。生在侯门,就算我只想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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