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母亲】8(2/6)

手捂住檀口,指缝间溢出丝丝挠人的轻吟,

不知是痛苦还是愉悦。对这一切,奶奶却视而不见,还是自顾自地唠叨个没完。

我走到母亲跟前,叫了几声妈,她都充耳不闻。陆永平一脸狰狞地看着我,越动

越快,母亲的叫声也越来越大。我一步步地后退,突然一脚踩空,只觉身体一轻,

就坠了下去。

睁开眼,星空依旧璀璨,裤裆里却湿漉漉的。我喘口气,坐起身来,一旁奶

奶正呼呼大睡。刚出了一身汗,黏糊糊的,我想着应该去洗个澡,却一仰脖子又

躺了下来。迷迷糊糊似乎听到大门在响,极其轻微,叮叮咚咚的,像是电影里有

些人家阳台上的风铃。我倒有个风铃,猴年马月表姐送的,却从来没有挂过。这

么想着猛然一凛,我腾地坐起身来,竖起耳朵。只有不远香椿树的哗哗低语以及

模模糊糊的犬吠声。我不放心地爬起来,走到阳台边往胡同里瞧了瞧,哪有半个

人影。犹豫片刻,我还是小心翼翼地下了楼,杵在楼梯口听了半晌——只有自己

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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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起来母亲已经做好了饭。油饼,鸡蛋疙瘩汤,凉拌黄瓜以及一小碟腌韭

菜。我边吃边竖起耳朵,却没有母亲的动静。收拾好碗筷,轻轻叫了两声妈,没

有回应。我掩上门,出去溜达了两圈。回来时母亲已经在洗衣服了,我一眼扫过

去就看到了自己的内裤,不由加快脚步进了房间。

就是这一天,王伟超给我带来了几盘磁带。多是些校园民谣。印象中有罗大

佑的《爱人同志》、老狼的《恋恋风尘》、一个拼盘《红星一号》以及张楚的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老狼我以前听过,罗大佑听说过,至于张楚和红星一号

的诸君那是闻所未闻。王伟超兴冲冲地进来,满头大汗,蓝体恤前襟湿了大半。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倒出一塑料袋磁带,在床上一张张地铺陈开,兴奋而又滑稽

地指给我看。我望着那些色彩陈旧而又眼花缭乱的玩意儿,一时摸不着头脑。接

下来就是王伟超的音乐课。他打开录音机,一张张地轮替、翻面、快进快倒,喋

喋不休,唾液四溅。这是我最早的音乐启蒙。至今每当我拿到一张新专辑、听见

一首好歌或者邂逅记忆中的熟悉旋律时,都会想起那个昏暗小屋里年轻而明亮的

眼神。那种饥渴和清澈,那种因快速发育而瘦骨嶙峋的青涩和纯粹,以后的许多

年里我再也没遇到过。

中午王伟超在我家吃的饭。我难得地和母亲多说了几句,她却爱理不理。王

伟超一个劲地夸母亲做的菜好吃,奉承得近乎谄媚,却让她笑得不拢嘴。王伟

超临走才提到邴婕。他问我为毛不问问邴婕。于是我就问了问邴婕。他就告诉我

邴婕去了沈阳她父母那儿,要再过几天才能回来。我说哦。他说哦你妈屄啊哦。

送走王伟超回来时,我发现二楼栏杆上还搭着那张旧凉席。至于是忘了收还

是刚晾上去,就不得而知了。我死活想不起来清早栏杆上是否空空如也。

当晚,我从厨房往楼上扯根线,插上了录音机。还没放几首,奶奶就抗议了,

说:「这鬼哭狼嚎的都什么玩意儿,有戏没,听段戏。」我假装没听见,结果被

一痒痒挠敲得蹦了起来。

夜深人静,只剩下星星的气息。奶奶早已呼呼大睡,我却支着眼皮,苦苦煎

熬。晚饭又喝了好多水,以便半夜能被尿憋醒。我像个夜游症患者,游走于楼顶、

楼梯口、院子和父母房间外,侧耳倾听。

一连几天都是如此,陆永平似乎再没来过。好几次我都想给母亲说不如让我

睡到她的空调房里,但她的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让我的勇气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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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那一天还是到来了。记得是八月末,月朗星稀,清爽宜人。整个大地都

亮堂堂的,像是镀上了一层水银。10点多奶奶就下去了,说是月光太亮,晃人眼。

没有她的阻挠,我也得以惬意地听了会儿张楚。这个顾影自怜的瘦弱男人用仿佛

裹在棉被里的声音唱道:愿上苍保佑吃完了饭的人民,愿上苍保佑粮食顺利通过

人民。我搞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我更喜欢那首《蚂蚁蚂蚁》:想一想邻居女儿听

听收音机,我的理想还埋在土里。再不就是那首应景的《和大伙去乘凉》,听不

太懂,但至少这会儿我正在乘凉。头顶的那片银色像某种药剂,渗入身体里,让

人感到安详。这么听着听着,我只觉眼皮越来越沉。

不知过了多久,耳畔又响起那种叮咚叮咚的风铃声。似乎还有脚步声,猫儿

一样轻。我翻个身,恍惚间一个激灵,立马醒了大半。竖起耳朵。门确实在响,

脚步声渐行渐远,却颇为耳熟。我爬起来,蹑手蹑脚地靠近阳台。胡同里有个人,

影子被月光压成一团,汗衫长裤凉皮鞋,钥匙链都瞅得一清二楚。不是陆永平是

谁?他鞋跟不厌其烦地磕着地,已经行至街口。我咬咬牙,长吁口气,转身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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