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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红烛,在院内燃烧竹子发出炸响。
半夜时分,年兽闯进村。发现村中灯火通明,它的双眼被刺眼的红色逼得睁不开,又听到有人家传来响亮的爆竹声,于是浑身战栗的逃走了。从此人们知道了赶走年的方法,每年除夕家家贴红对联、燃放爆竹;户户烛火通明、守更待岁。初一一大早,还要走亲串友道喜问好,恭贺对方渡过了年兽的肆虐。后来这风俗越传越广,成了中国民间最隆重的传统节日。
窗外下着毛毛细雨,冬天的冷意从窗缝渗进没开暖气的屋内。虽是正午,都市楼群看出去的天空却暗得让人失去时间感。巷弄间偶尔传来零碎鞭炮响,冲天炮的哔哔声刺激着鼓膜,虽说不远不近、不多不少,这些音效却总是断断续续提醒人它们的存在。现代化都市里一年之中极少日子有如此阵仗,不知该说幸或不幸,农历新年就是其中最张狂的一个。
心爱动物医院二楼,不太大的卧室中,兽医辛艾仁正在收拾换洗衣物。对独自居住在都市中工作就学的人来说,过年回家团聚除了表达对传统的敬意,当然也有更多放松的功能。单身男子行李简便,收拾随身用品打包回父母家本不是什么难事,难只难在旁边有只动物捣乱。
除去独居的屋主之外,房间里还有只白狐绕着走来走去的兽医,摆明着在妨碍收拾。白灵看到辛艾仁要拿什么就叼什么去别处,不然就是一脚踢远去。在从狐狸嘴巴里抢回两双袜子、一条皮带和去房门外捡回一把梳子之后,辛艾仁终于受不了了。
“白灵!”他骂。“你到底在做什么?”
原本跟前跟后的白狐停下来,在人类面前坐定,两只大眼睛眨呀眨的,满面无辜。
“不帮忙就算了,捣什么乱啊?”辛艾仁继续骂。“要玩那边有狗玩具,不要烦我!再烦把你丢出去!”
“不要走。”白狐说。
“为什么不要走?不是早就说了要回老妈家过年吗?你哪根筋不对了?”
“可是我留在这里很无聊啊!”
“跟你说过几百次了?”辛艾仁叹一口气。“老妈家有条大狗,我不能带你回去。”
“那你就不要回去嘛!”
“做不到。再怎么样过年一定要回去的。”兽医用坚定的语气宣布完,接着马上安抚的说:“你乖,吃的都准备好了,我三天就回来。你觉得无聊就去找找你的主人转世嘛?如果他是这里人、或着出生刚出院的话,搞不好会回家过年?”
白灵看着屋主,它在上个春末以“找寻主人转世”为由住进心爱动物医院,这将是在这边度过的第一个新年。无论理由为何,都可以明显看出它白毛覆盖的尖脸上写着对留下来过年的不满。
“我自己会很寂寞……”
“寂寞就去找人啊!”
“唉唷!过年有什么好庆祝的?不过是一场误会!”白灵换一下姿势,眨巴着眼睛。“你要是知道为什么当初要过年,就不会想过了。”
“为什么?除旧布新家人团聚啊!”辛艾仁不悦的回嘴。“还是你说那个放鞭炮赶年兽那个?谁不知道?”
“没错,可是背后的原因绝对跟你听过的不一样。你不觉得原本的传说很不合理吗?”
辛艾仁双手抱胸,怀疑的看着狐狸。一枚冲天炮在窗边爆开,勾起那个家喻户晓的传说。年兽吃人,人放鞭炮贴红纸吓年兽,哪还需要什么背后的原因?合理的传说?传说要能合理,还叫传说吗?
“哪里不一样?哪不合理?”
“很不一样。”白狐坐直。“听好了,这可不是随处可以听到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在传说和历史还无法分辨的年代,某座山的山脚下有个小村庄。那是个很普通的村庄,村民以耕种、狩猎,以及饲养牲畜维生;夏天有骄阳、冬天有白雪,分明的四季让此处生活不如南方那般轻松惬意,但每个人都很努力的工作,所以都过着安和富足的日子。
时值晚秋,正午,深山兽径上走着一位青年,他的名字叫做戣,姓则是和全村百分之九十的人一样姓狄。戣是村里少数猎人中的佼佼者,以猎取山上的走兽为生。
今年夏天靠村边的山腰上起过一场不大不小的火,虽然造成损害不大,但野兽都走光了,所以到了秋猎时戣往年常走的区域猎物都不多。为了养活自己和新婚一年不到、怀有身孕的妻子,年轻猎人只好带齐家伙往更深的山上走,希望能找到野兽新的群居地。
小路沿着山壁拐了个弯,刚好露出密林中少见的天空,戣看看太阳,决定在转角的空地休息一会儿。他靠山壁坐下,解开腰间装水的皮囊和干粮袋。虽说是在休息,戣心里可是一点也不轻松:已经晚秋了,再过不到一个月就要降大雪,到时候飞禽走兽都躲在洞穴里过冬,就什么也打不到。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饿着肚子一咬牙就过去了,可是总不能饿着妻子和即将出世的孩子啊!
说到妻子,戣心里就有些奇怪的感觉。戣的父亲也是个猎人,在他还不懂事前就死在山上,没几年又死了母亲,全靠族里一个多病的叔叔养大;可是戣才能独力上山没多久,叔叔也死了。这样一个穷苦的孤儿,还有人愿意嫁给他已是万幸,更何况妻子勤奋又温柔,隔年初夏即将为他生下头胎,照理说戣不应该再会有什么怨言,但他就是觉得心里空空的,像是少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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