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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岸,陷入了沉默。
“汨罗啊汨罗,你也是蛟龙,为何总是甘愿在水底隐藏?”诗人突然停下了,有感而发。
很难得的,年轻渔夫这次竟然没有再出口争论隐世之道。
“今天不想争论,你就抱怨吧!”汨罗苦笑。
屈原微微一笑,汨罗是知道他心情低落,让他发泄个够吧?
“求介子之所存兮,见伯夷之放迹。心调度而弗去兮,刻着志之无适。”
诗人一赋终了,身旁的汨罗早已上岸坐在一旁,视线同样远眺湘江。
“所以,你又想不开了?”汨罗闷闷地问。
“我好恨,恨佞臣小人荣华富贵;我更哀悼,悼当代人们自私自利。”回风卷过,白发拂面,屈原没有动手拢络,“我一直在想,干脆随着江淮之水入海,跟随伍子胥一起去算了。”
“唉,你知道,我看到那边沙洲想到什么吗?”汨罗搔搔头,“我想到那个苦谏纣王没人听,最后跳河的白痴申徒狄。活着的时候说破嘴都没人要听,死了还会有人要听吗?他抱着石头沉在河底,只改变了那天鱼虾的菜单而已。”
汨罗似乎因为自己讲的笑话而吃吃笑了起来,可是屈原笑不出来,这一点都不好笑。
“好啦!我只是要跟你说没用的。”汨罗止住笑,“人死了,无论上天下地都是一缕幽魂。你活着或许现在不受重用,可怎么知道未来不会时来运转?”
诗人望着湘江,而汨罗望着诗人。
“活着,不一定会有改变……可是死了就绝对不会有改变。”年轻人认真地说,“所以无论遁隐也好、遥谏也罢,你都该努力活着。怎么知道再过个一甲子,不会出现个新王重用你呢?”
“我五十了,你以为我还能再活六十年?”
“要是你整天想着要跳水自杀,那是铁定活不到的。”汨罗一翻身站起来,拉着屈原往船上走。“走啦!别想了!”
“去哪?”
“捕鱼去啊!在这吹风可填不饱肚子。”
“我又不会捕鱼。”
“放你在这我怕你跳河。”
“喔。”
“真是的,都几十岁的人了,还要让人担心。”汨罗一边把诗人推上船一边抱怨,“还真是不能放着你不管。”
从那天开始,汨罗死皮赖脸地住进屈原家,硬是挤在诗人床上睡。屈原起先抱怨过,可是数次未果之后也就任由他去了。
于是一转眼秋去春来,随着秦国大军一路进逼楚都郢都,屈原也一天比一天抑郁。现在,连汨罗的笑语都无法让他振作起来。他想死,时时刻刻都想死。唯一阻止他的,是身旁那个死皮赖脸的年轻人。
又是一个初春的夜晚,木门再度在月色下响起。屈原疑惑地起身应门,他想不透。除了身边的汨罗之外天底下还有谁会在半夜敲他的门?
咿呀门开,月色下是个陌生的蓝衣童子,看到屈原深深一揖。
“拜见屈大夫。”童子说,“我是江家人,奉主母之命传话给主人。”
“江家?”屈原疑惑,“这里没有……”
“找我的。”
诗人回头,原本坐在床上的汨罗已到了他身后。非常少见的,汨罗年轻的脸庞上出现了凝重的表情。
“抱歉,我可能要出去一下。”汨罗出门前还是回头挤出一抹笑容,“别趁这段时间自杀喔!”
汨罗随着那小孩离开了,不过显然离得不够远,对话还是随着风声飘回屈原屋中。基于礼貌诗人不想听,可是又不是不想听就听不到。
“主人四年未归了……大小事无人作主……”
汨罗的回答很小声,听不到。屈原心中起疑,汨罗住进他家也不过数月,何来四年之有?
“主母说,日常琐事可代您管理,可是今年端午祭……”
“你小声点!”
之后好长一段时间听不清楚对话,只有细碎的气音。然后,是汨罗愤慨的吼声:“别开玩笑了!为什么我不回去老家伙就得死?!”
童子不知回答了什么,汨罗的怒气有增无减。
“那些人都疯了吗?老家伙是我看过最高强的巫师啊!”
童子不知又说了什么话,夜终于寂静下来,然后汨罗推开门回到屈原屋中。
“抱歉,我必须回家一趟。”年轻人勉强一笑,“家中有事,不能再继续烦你了。”
“明早就走?”
“不,现在。”汨罗苦笑,“不瞒您说,我家在汨罗江。更何况,端午祭典之前还有许多事要办。”
“我了解。”屈原体谅地拍拍汨罗的肩,“巫师一族在祭典前有许多事要准备吧?现在溯流而上还来得及吗?”
“那个,是绝对来得及的……”
汨罗又一长叹,随手收拾起随身细软,然后出门。
“那么,先告辞了。谢谢您这段时日来的照顾。”汨罗向屈原深深一拜,“如果哪天想要找我,就到汨罗江畔呼唤我的名字吧!”
屈原没有问汨罗为何这样就可以找到他,也没问他回不回来,只是默默向年轻的挚友道别。于是泪罗走了,住人的小屋又恢复了寂寥。
公元前二七八年,楚顷襄王二十一年夏。秦国大将白起破郢,楚东迁都陈城。就在汨罗离开后不久,消息传至江南。屈原深感大势已去,悲国悲民之际又加深了厌世之意。他写下最后一篇遗作《怀沙》,决定不再留恋如此乱世。汨罗曾经重新燃起他对人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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