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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她只不明,你可知你要降生的是何等人间?
他看得到她单薄眼睑上细微的血脉痕迹,像是白色花瓣上细细的红色筋络。他对她没有情,只有困兽般的欲。他并不是为她这样瓷一般易碎的美心动,他并不知晓自己为何如此渴求她。他只是想要她的屈服,要她的屈辱和羞耻。他从那其中,似是感到权势仍在握的安宁。
此时地气已转暖,早晚却仍是有霜,室内拢了炭盆,热气熏然中还有沉香气,她被囚禁的这方殿阁之中温暖如常,她却只觉骨骸被投入冰窖般寒冷。她无法像对元澈一般,将自我抽离,只当自己是将生身血肉布施于他。他只是她人生至此的一重苦难。她敏锐发觉,她对他亦是一重劫难,他为她所困,因她而失态,身处此间却并不乐在其中。
“陛下辱我,亦是自辱,又为何自苦至此?”
他似为她这话怔住了。她虽是年轻,却是这样透彻到不留情面的人。他只有一颗多年间为猜忌、为苟活、为权势折磨至无存的心,他已无余裕去爱一个女人,像是极焦渴的人,面对一口井却两手空空。他无一物可给予她,就只好掠夺她。
他只是默默注视着她,她亦不畏惧他的目光。
“陛下既是不相信陇右世家,又何必侮辱于我而添其口实?”
他闻言反是笑了。他忘了她固然娟好可爱,亦是这等不掩饰锋芒的小狼女。“卿卿竟然当我是君子吗?”
此时却有内侍忙忙奔来,道是昭仪那边有些动静,怕是孩子要出生了。
她侧首审视元嵩,见他面上神态竟然不似将为人父的喜悦,是真实的忧虑。她忽然想,他怕是对着她的大姊姊反而有几分真心。她心头哂笑,自是不会如同对她这般,不然她的大姊姊哪来那许多暖融融的笑意。
元嵩一走,她终于可于这方囚室中安宁片刻。连她在囚牢之中,似也能觉察到宫廷上下为这将出生的孩子躁动。她听得到宫道之上有人忙忙奔行的声响。她低头打量自己,她尚不显腰身。她的大姊姊的孩子是万人期待中降生的至宝,而她?她连自己孩子的生父都不知晓。她有时亦曾估算,或许不是那人的,是元澈的孩子。这并不能给她多少安慰,她遭了那等侮辱,有哪个丈夫可以怀着喜悦等她的孩子降生?
她不知晓有何办法让这固执的胎儿离她而去,她只想,只要她舍了自己的性命,此孽子自然不能独活。她的母亲受了几个日夜的苦楚才将她带到世上,她思及此处,终是抱着膝哀哀地哭出声来。
“娘子莫在窗首,小心风凉。”她是无名无分兼身份不明的人,这一小方殿阁中服侍她的寥寥数人只好称她“娘子”。一旁宫人只道她是为宠妃生子哀伤,只道:“娘子肚子里不是也有小皇子?娘子的好时候只是晚些罢了。”
她竟然一时忘了还有这些耳目在侧,忙止了声息,许久才低声道:“请姐姐把那屋角熏笼同炭盆挪了吧,我受不得炭火气。”
那宫人应诺,取了小铜盆和火箸,将熏笼下炭火挪出。又犹豫开口:“火盆便留下吧,不然夜里怎生处。”见她仍不许,终是尽数挪了出去。
她坐在渐渐冰冷的室内,她那冷寂的心境终似得了一丝安慰,渐渐平静下来。旧年里是她大姊姊一意邀她入宫,而如今最看不得她在这宫中的人,恐怕亦是她的大姊姊。
【唐时陈子昂有感遇诗二十八首,其一“翡翠巢南海”,正为此章文义,姑且摘录于下:
翡翠巢南海,雄雌珠树林。
何知美人意,骄爱比黄金?
杀身炎洲里,委羽玉堂阴,
旖旎光首饰,葳蕤烂锦衾。
岂不在遐远?虞罗忽见寻。
多材信为累,叹息此珍禽。
翠鸟的羽毛于古中国一直是名贵的饰物,陈子昂叹翠鸟因有嘉羽而遭杀害,大概也有叹人之意。】
四十. 新生 西京梦闻录 ( 果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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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新生 西京梦闻录 ( 果笑 )
四十. 新生
小皇子正出生在登封十七年廿月十六的巳时,钦天监早卜得“泰”字上吉,这位皇子正因此命名。小皇子甫一坠地,即获封齐王,取舒齐康泰之意。其降生次日,朝中更是颁下了大赦的诏令,并分宫中香蜡、彩帛、金银鱼于京中诸士庶家。京中无论贫贱富贵,皆得分小皇子诞生之惠。正当此时,北征的将士得胜归京,皇帝亦于郊野亲迎。
昭仪的出云宫里因有新生儿的缘故,并不焚香,如今春季里仍是布置了许多冰贮的果子连同瓶花清供,室内皆是淡淡甜香。
李瑽还未开言,昭仪却是抱着她哭了出来。李瑽只是默不做声,她鬓发间有新剪的一枝金丝芍药,她能嗅得到新鲜花朵那种青绿的气味。昭仪总是她的亲姊姊,她信她的眼泪里总有几分是真心为了她难过。她比她风光些,也是一样的受制于人。她不知心中是同情抑或鄙薄。
昭仪似是数度想要开言又重归沉默,挣扎许久才开口:“我当日别无办法,不然也不会任你受这些委屈。”若不是凉国公南归,她也无从见到自己的妹妹。
所以她的大姊姊才许那人将她藏在出云宫里,好保全李氏的体面。“大姊姊不要哭了,对身子不好。”
而昭仪仍是抱着她落泪,似是无法面对她,只用眼泪消解二人的尴尬。昭仪许久才平复下来,忽然叹气道:“送我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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