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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酒气。方才显是喝了不少的酒。

“敬臣,我正找你!”杨宣说道。

“将军有话,但请吩咐。”

李穆迎了上去,恭敬地道。

他少年从军,起初的几年,几经辗转,颠沛流离。十五岁时,偶遇杨宣,蒙他所用,加入他的麾下,直到如今。

纵然后来,杨宣因拥随许氏作乱称帝,攻破建康,兵败后自刎身亡,算来,也是死于自己之手,但李穆对这个一手提拔了自己的老上司,依旧十分敬重。

在他身死之后,他命人厚葬,且以手中权柄,特赦了杨门一家,令其子孙免受坐连之灾。

“敬臣,今日封赏,我知你遭遇不公。方才我去寻司徒,向他陈情。只是……”

他的目光中,满是无奈,顿了一下。

“司徒称,你于阵前救下高氏子弟,虽立了功劳,但高公已对你行封赏之事。一功不可二赏,提拔你为司马,已是破格……”

他叹了一口气:“怪我无能。但你切莫齿冷。当年我第一回 见到你攻城,便料你非池中之物,这些年,你果然未叫我看走眼,迟早,总会出人头地!”

杨宣的祖上,世代荆楚豪强,多年以来,藩镇于荆襄一带,自成一体。

但这样的庶族出身,任他再劳苦功高,在门阀的眼中,不过也就是只配为自己征伐所用的伧荒武将而已。

杨宣号称许氏第一猛将,但如今也只位列杂号将军,地位低于四征、四镇、前后左右等将军。那些将军,无不出身士族。

便是以功晋到自己如今这地位,又能如何?连许泌的儿子,都能对自己颐指气使。

杨宣口中如此安慰,想到自己所受的待遇,心底里,却未免不是没有伤感。

李穆道:“司徒所言有理。何况,卑职当日救人,也非图谋晋位。将军心意,卑职感激不尽,只是将军,再不必为卑职徒费口舌了。”

杨宣听他如此安慰自己,愈发感到愧疚。

他其实何尝看不出来,许泌之所以压功李穆,绝非出于一功不可二赏这个借口。

想来,他应是疑心李穆有意投靠高峤,这才舍生忘死,于阵前涉险救回了高桓。

这等武力和胆色,莫说大虞,便是放眼整个中原,那个号称天下第一猛将的夏国鲜卑人慕容西,恐怕未必都能做到。

这样的悍将,倘若生出二心,对于许氏来讲,恐怕宁愿杀了,也不愿被旁人所用。

以杨宣的推测,许泌此次应是借机敲打,待日后,应会有所表示。

想到这个,且见李穆自己似乎对确无多大的计较,便也作罢。

“临川王既伏诛,余下便是应对江北局势了。你且好生歇息几日,再过些天,怕是要回军荆襄,到时又是长途奔劳。”

李穆道:“卑职方才正要寻将军商议一事。我大军一向只重兵藩镇荆襄一带,以为下游之策应,义阳一带,防守空虚。倘若羯人改取义阳,无论荆襄或是广陵高将军,头尾怕都防范不到,一旦被破,到时局面,恐怕疲于应对。”

杨宣不以为意:“荆襄地理,为大江上游重中之重,历来北人,若欲取江南,必首先图谋襄阳,故许司徒多年经营。义阳非要冲之地,淮北更无良渡,便是攻下义阳,南下也无便道,多险山恶水,极为不便。你过虑了。”

李穆道:“卑职听闻义阳有一南下便道,只是所知者寥寥。从前附近亦曾抓获过夏人所派的细作。卑职愿领营下三百士兵明早动身,先赴义阳,见机行事。”

杨宣惊讶:“你当真有此顾虑?”

“请将军下令!”

杨宣沉吟了片刻,颔首。

“也罢。为防万一,我将兵符与你,你先渡江去往义阳,可调动义阳守兵。淮北若有异动,即刻回报。”

“卑职谢过将军!”

杨宣拍了拍他的肩:“早些去歇了吧,明早还要动身!”

……

四更,原本喧哗的营房,彻底地宁静了下来。

丹阳郡城的野外,漆黑一片。营房四周,只剩星星点点的残火,照亮着夜巡士兵的身影。

夜色苍茫,月映春江。多少心事,随那滚滚东逝之水,埋藏波底,只剩下世事如棋,人心如面。

潮声阵阵,李穆立于江畔,眺望着江上明月,背影凝然。

他身后的不远之处,三百骑兵已然整装肃立,只等他一声令下,便即刻启程。

夏兵在义阳,出其不意地发动了进攻。曾经的那场南北之战,最后虽以弱虞胜强而告终。但因初期失了义阳,被夏人打通南下之道,江东曾一度处于极其不利的局面,战事一直持续了一年多方告终。

但是一切,都将被改,从今夜开始。

“从今往后,妾之余生,托于郎君。”

昔日之言,今焉不存,声却言犹未绝,如那夜夜江潮之声,回旋在他耳畔。

李穆迎着夜风,最后眺望了一眼那片望不到的台城尽头的漆黑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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