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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捣碎的酒曲倒入一旁的陶瓷大缸,前方的锅灶上,半熟的米饭正透露出清新的芳香,一旁的大汉打开锅盖放于台子上,又从劈了一半的柴火中抽了根较粗的塞进灶口,弓着腰扇了扇火。一名年长的酒工用半片葫芦将出锅的饭盛在木盆里,倒在灶台旁的晾饭槽内,将绢袋过滤后的酒曲合水拌匀,挤压滤干。酒坊内多为杜家壮年长工,此时有一名青衣少女夹杂其中,玉韵芳姿,倩影聘婷。她莲步轻移,左手捧着一本账本压在胸口,右手顺着晾台边缘台子上一部分煮好的酒盖挨个摸过去,见有裂缝的,便立时叮嘱年轻的酒工赶紧用那黄泥再封束好。一名粗衣老者见她那认真劲,向她招了招手,示意那青衣女子过来凉席遮荫下共坐。

“小红……啊,当归姑娘,你该不会是欠了我家大小姐银子吧?怎么早晨去那柳老先生医馆行医,午后还来酒坊帮工,这粗重活儿,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吃的消。”那老者竟然是头先小狐狸胡当归冒胡红花之名在茶铺嬉闹的茶店主人,原来已是回了杜家酒坊做起了老本行。他望着眼前小姑娘被日头晒出的红扑扑的脸蛋,忙递过去一方布巾。胡当归也不忌讳,撩着裙角,一屁股坐在长凳上,拿过布巾往脸上胡乱一抹,甩了甩布帕扎着的青丝马尾。她低头看着休息地方摆着一罐清茶一坛米酒并排,不假思索地捧过酒坛,倒满一茶缸,一口灌下,用袖口擦了擦嘴角,几缕未扎起的发丝随着手臂动作垂落下来,贴紧腮边,那一双眼儿瞬间媚了起来,满心欢喜。

“说起来,倒确实是我欠着子盼……”胡当归歪了下脑袋,一双贝齿咬了咬粉嫩的下唇,“哎,倘若没我则没她,但有我在却难为了她……总之是欠了,欠这一辈子,却不知怎生偿还。”

“听小李子他们说可是托您的福医好了病,大小姐才醒了过来,怎么说也该是大小姐给你银子,怎么反倒你欠她了,孙大爷老了,搞不灵清咯。”瞧见胡当归一筹莫展的样子,老人放下手中的茶缸,转头望向大门口,“哎,你那两个小妹子今日倒是未见,这几日宣德皇太孙巡游来到临安,大街上多了好多官兵巡逻查点,出去可得小心呐。”

“她们玩了几日闲了无聊,说回去找我红花姐姐,没啥大事。”胡当归想到什么,看看天色,便站起了身来,拍拍月白摺裙,“子盼还在账房里看账?”

“大小姐从午饭时间过来,这当头一直没出来过。”孙老头皱了下眉,几道深壑便显现在了额头,“该不会如那天一般又晕了过去……”话音未落,那胡当归已跳下长凳,一路小跑奔去了位于酒坊一角的帐房。

说道帐房,不过黄泥砖墙,一扇木窗,下用门枕,上靠连楹,半开虚纹框。温暖的阳光穿过窗格间的雕刻纹络,在青砖地面上投影出成片斑驳的碎块。一方桌,四长凳,门旁竹制书架上堆满了陈年账本,隐隐可见纸张面上抹不去的灰尘污垢。窗台上端端正正摆着个黄铜架脚香炉,冉冉的清烟自那缝隙中袅袅飘升,窗外偶有轻风飘过,那烟便如城里红馆舞娘的细腰,水蛇般扭动,左摇右摆,甚是好看。那桌上正趴着一名黄衣女子,她右臂前伸铺在光洁的桌面上,左手合袖抱掌,垫于因暑气蒸腾红晕的面颊之下,一本半摊的线装账本压在那衣袖之下,纸角半卷,桌上笔墨,渐有干涸。

胡当归进门见到的便是这么一副美人趴桌图,青丝云鬓,雪颈葱指。她秉住呼吸,轻手轻脚踏入房间。绣花鞋在青石板上磨出沙砾般的丝丝声,窗外隐隐响着酒工们的口号,喧闹的呐喊,这屋内却是,独美在室,悠然休憩。一墙之隔,仿若两方天地。走至桌边,她掂起脚尖,一手捏着裙摆,轻抬一腿跃过凳面,却是跨坐在长凳上,将那趴俯的身体整个儿拢在自己怀里。盯着那面朝自己的俏美芳颜,胡当归却不由得出了神,想着许多年之前,也是如此,多少个日子,在那日常生活相伴嬉闹,自己常会忽然静了下来定神凝望,望着那人含笑嫣然,顾盼生辉,那曾经如此美艳俏丽的一张桃花面容,仿佛近在眼前,却遥不可及。缓缓伸出手抚摩对方的粉底容颜,那熟睡的人儿却忽然睁开了眼,两双褐色的眸子淡定相望,一瞬间,这方寸之地便如世外,隔绝了喧嚣,听不到杂吵,天地之间,仅这两人肌肤相贴,不分你我。

慵懒地抬起头来,一双玉手笔直推开臂下压着的账本,杜子盼扭过身子,眯着微微上翘的杏眼,忽然整个人赖进胡当归胸口,柔软无骨,将左手放在她腰侧,右手却直直垂在身下,抬起芳若桃花一张粉面,她的呼吸凑上胡当归近在咫尺的下巴,暖暖的,像破土的萌芽,柔柔的,坚韧的,挥之不去的,是宛如初春雨后的湿意。

“麻了。”她朱唇轻吐。

胡当归用右手将她整个儿圈住,左手拉过杜子盼袖中的玉臂,拇指和中指弯曲,顺着肌肤的条理轻捏揉搓,疏疏麻麻,不知是那被压的穴道部位,还是内心深处某些萌生的念头。

“还以为你又晕了。”胡当归直挺挺坐着,看不出比她高出约有半头,但见怀里那女子柔软如猫般蜷缩,一条玉臂袖中拢,半侧玉体靠sū_xiōng。她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又舒服地闭上了眼睛。

“你睡了多少年,我就平安多少年,你一醒来,自然就轮到我睡了,此消彼长,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杜子盼将左手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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