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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胸肩上满缠的纱布,曲支着双腿,单手抱了膝上的被子,正目光迷离地仰着头,也不知在想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想。
“沂儿,几时了?”她问,脸朝床内侧,将耳朵倾向翎绮沂,似乎害怕自己会听漏。
翎绮沂坐到她身旁,俯在她耳边轻声道:“二更而已,再睡一会儿吧?”
“不了,替朕更衣,通知龙翼集结待命。”说着,她吃力地揭开锦被,原想越过翎绮沂下床,却由于尚未适应失衡的身体,又失去了右肢的支撑,只好任凭自己一摇一坠地朝床外倒去。翎绮沂一时也没反应过来她是怎么回事,待得看出她的紧张,急忙着手去扶时,她已几乎要吻着地面。
虚惊一场,犹有后怕,翎绮沂一把将皇帝拥进自己怀中,刚张开嘴要给那人压惊,没想那人突然在她胸前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一双薄肩抖得像秋风中半挂树梢的叶子,若光听声音,真是开怀,可她这一笑,听在有情人耳内,声声摧心,比哭更令人难受。
“朕怎么忘了用左手呢?真笨……”她边笑边数落自己的不是,“抱歉啊,又让你担心了。”
如无这画蛇添足的话,翎绮沂也不至于红了眼,双拳握紧在她背上,臂湾随她的笑一起颤抖,而她依旧笑得没完没了。
殿门不合时宜地被叩响,不等三叩完结,咣当巨响伴着个狂躁的声音生生分开了两人——
“凌绝袖!朕要搜凌霄山!人马拿来!”是玉千斩,身后站着两个战战兢兢的宫女。
翎绮沂不着痕迹地划掉自己脸上的泪痕,将凌绝袖抱坐在自己腿上,正色问到:“为何?”
家国大事,论不得私情,凌霄山位处仲景境内,玉千斩循着国礼向仲景求援,出兵是必然,但也需要个理由。
“爱妃在凌霄山上失踪了!”
玉千斩的白衣上沾着些许草叶,两袖染尘,想来日子过得不好。
“肯不肯一句话,朕亲自来请援是看在爱妃面子上,你说个不字,朕也好开战!”虽然以洛国当前情势未必能打得过仲景,但胜率五五开的前提下,她还占着仲景全军压在汐海战线的优势.
凌绝袖看不见,但能听出是玉千斩的声音,先前笑意在脸上还没退去,语气里难免带着戏耍的意味:“你家爱、妃怎么跑凌霄山去了?”
“滚蛋!爱妃的事要你管!快说!出不出兵!”玉千斩已是气急败坏,本就爱着急上火的性子此刻更是经不起一点点玩笑,“朕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师傅找朕爱妃何事不能当面说,非得让爱妃回凌霄观!个老匹夫,百岁不死光费粮也就算,活着还添乱!”
凌绝袖闻言神色一凛,虚睁的两眼立刻转向玉千斩方向,虽有偏差,倒也不多,“钟河岳……?”
翎绮沂和玉千斩印象中,凌绝袖从来也是个尊师的徒弟,如今把师傅名号连名带姓地道出难免叫人奇怪,只是玉千斩管不了那么多,爱妃丢了天大事,倾国丧命在所不惜,还什么值得顾忌?“就是他!说什么奇卦,请爱妃回凌霄山,这请着请着也不知……”
凌绝袖摇摇头,打断玉千斩的话,摆手低声道:“不用搜山的。”
若是他,还搜什么呢。当年在珞尹山时,老鬼居所的地底迷宫开放了让她去绕,她画着地图,每天绕一截,结果硬是直到出师之日也没绕出来,他敢在玉千斩眼皮底下掳翎秋恨,必然有准备,现今,早不知到了什么地界,就是把凌霄山翻过来,又能怎样。她难得自责:“那日怪朕晕得太不是时候,漏说一句。”
“他定早探明顾锦文在督导前线,抓翎秋恨为质子,便仲洛两国也耐他无何。用汐蓝桦重创于朕,你又分毫动不得的,普天之下,敌他者二人皆受制,纵有千军万马亦是摆设而已,他步步险棋,却周全得很,他吃定你君不舍情,是以你不能直面他。”凌绝袖仍旧安稳地坐在翎绮沂怀间,与初时颓态殊无二致,只眉眼间少了些轻浮,并不见慷慨激昂。
玉千斩听得不明不白,但清楚此事绝非“丢爱妃”这么简单而已,一时间,她气势软了些,情绪却未平定,快步袭至龙床前,冰剑连鞘杵到凌绝袖空茫的眼前:“少说废话,朕要万全之策!”无策不失,无失不策,她也明白,但事不关己怎么说都有理,雪在门前怎么扫也不干净,她没空问那来龙去脉,唯有要个承诺。
“玉千斩,别的,朕日后再向你解释,现在,朕请你一句‘不疑’,你自速回信都坐镇洛国,免去叛乱令仲洛两国腹背受敌。朕这边,即使无念旧恩,翎秋恨身为洛国国母,丢在仲景境内,倘若朕救不回来,仲景开战洛汐两国,东南锲进,必败无疑。沂儿金枝玉叶,朕不忍看她屈膝,是以届时朕自刎你阶前亦有充足理由……你有妙计只管说出来,若无,你便看在朕自幼与钟河岳相处,深知其患的份上,勿要与他直面,一切交给朕来处理。你有新恨,朕有旧仇,轻饶他不得的。”
此番话,并算不得情真意切或逻辑周密,且其中尚有许多疑未解窦,然玉千斩回想凌绝袖本性,也晓得她绝非权谋之人,此言因果有道,是信也得信,不信也得信——若凌绝袖有心洛国,早在多年前就该挥兵而向,不用等盲了眼,断了臂,再作谋划。
这几日,我常想,世上还有没有比我倒霉的人,今日想明白了,定是有的,我这些个倒霉事,算得了什么呢?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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