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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墙角前蓬乱杂生的灌木高草。

速度很快,如果施鸳影真的寂静蹲守在前方某处等我,想来我也不会一下叫她给几枪打死了。

循声不见,却发现地下丢落的一只水晶舞鞋!

冷冷在暗光下流动幽银的光彩,是叫我走,还是叫我留。

落魄的后花园,树影阴沉,杂木冗生。

我踩在草上,厚厚草甸亦无声响。

半蹲着去瞧,月现时仔细分辨,小小树枝折断,草头倒向一处。

如此总算摸出条路,沿痕迹猫身继续向前,转过身侧石屋。

一切在暗里豁然开朗。

原来已经离开酒庄主建筑群不少的路,辉煌的大厅灯火在身后依稀可辨。

是从花匠小屋走出来的。

依然在山庄的范围之内,远远能看见黑黢黢的绵延丘陵。

而直对着的正前方开阔地,密密麻麻,遮天蔽日全是晃动的高草的浮影。

内中有水流的声音,忽远忽近,乍高乍低。

冷风吹来,捎带雨丝,蓬草呼呼如海潮般出声,那水的存在,好像又听不见了。

忽然程芦雪的声音遥远惊道:“小影,你到这里来干吗?!——”

飘渺而稀疏,在我耳中却像惊雷般划破天际。

我举起枪一头扎入长草中,急急向前寻找。

她们言语难辨的争执声一会儿从左边传来,一会儿从右边传来,我往草原里寻的越深,越辨不清方向。

那草碴得好痛,刮破脸颊,缠住手腕,绊住腿踝,我简直奋力在十万触手的地狱里挣扎。

眼里涌出泪来,夜那么黑!

咕咕的枭低沉沙哑鸣叫。

脚下越踏越湿,越踏越软,难道趟入沼泽?

而这竟是一片繁茂芦苇!

认出来的时候,她们声音倏然消失一瞬。

那一瞬,我凝听,不由仰头瞧了一眼草尖。

夜光下,芦花暗暗的,絮絮的。

不是我初见的时候。

那时天高地阔,她在白马上等我,融成一幅画。

而今砚台打破在画上,一切都浸染墨汁,黑得渗出黑来。

我一生没有见过这么诡异的地方。

我在这里迷了路,怔在原地,失去任何辨别的参照。

呼吸声益发重了,自己却不觉得。

忽然哪边“嗖”一声暗响,我知道那支旧勃朗宁被击发了!

脑中登时一片空白,我像野兽一样猛冲去枪响的方向。

豁然一亮,我走出了芦苇之地,站在泥泞的滩涂上。

眼前是一条泊泊流淌的河弯,不宽,不窄,只逶迤从山庄后平缓通过。

波光在芦草疏离稀薄的遮蔽中若隐若现,粼粼散发清冷。

一片烂泥,我枪口所指,是施鸳影和程芦雪。

她两人满身污泞,拉扯着半倒在水边,施鸳影起身,扼住程芦雪也起身。

枪还在她手上,施鸳影朝我微眯着眼一哂,阴冷说:“小雪,你的宠物,不太听你的话了……”

程芦雪一字未应,只避开枪口,痛楚别过脸去。

我见程芦雪,大急,不得不开口,问:“你……你们怎么样?!”

施鸳影恨我,我一出声,她便狞笑:“你们?!——你是想问‘你怎么样’吧……她好得很,不过枪走火一下。我绝对不会让她受伤的。她……是完美的……”

施鸳影迷恋地看住程芦雪,用枪口细细摩挲程芦雪避开的脸庞。

细雨。

连毛毛细雨都算不上。

这种雨落在人脸上,也知道人在哭泣。

我听她越讲越不像样子,更不能出言刺激她,益发沉下性子,安慰着道:“有什么事好好说,都可以解决。”其实眼瞳中全是施鸳影手中那把破勃朗宁,生怕这老枪再出意外。

施鸳影似有察觉,痴痴转动手中小巧枪身,道:“你们这帮废物……好在我弄到这支枪……小雪,以后不会有谁将你带走了,我会保护你的,会保护我们……”

“鸳影,你走吧!人是我杀的,我会去自首!我会去自首的!——”程芦雪终是痛哭,摇着施鸳影的手臂。

“不可以的,不可以的!”施鸳影的疯狂磅礴起来:“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的生活中不该有她!……我对你不够好吗?!我不够……不够爱你吗?!都是这个警察,都是因为你爱上这个警察!你才会背叛我,你才会背叛我们!……我们是完美的,不可以坐牢!你不可以坐牢!没有人可以评判你,你永远都必须是这样完美无瑕!……我要杀了她,没有她,你又是我的,我又是你的!——”

“鸳影!”程芦雪死死抱住施鸳影持枪的手臂,哭道:“这一切都结束了你明不明白!——在我这里,一切都结束了!”

她两人的身影在我准星前晃来晃去,我大汗淋漓,施鸳影对准程芦雪的枪口仿佛愈来愈战抖!

耳中如同又要响起枪支走火前的恐怖静谧,我不禁大喝一声:“施鸳影!你根本不爱她!你自己知不知道?!——”

施鸳影和程芦雪两人如定格般看住我。

程芦雪低下头,垂泪着摇摇头,似叫我不要说,而她也不想听。

“施鸳影,你凭什么说你爱她?!”我托住枪,踏上一步,道:“我才爱她。我爱她,是想保护她、照顾她,一直陪着她!——你呢?!你爱她,是想占有她、变成她,完全夺取她!……施鸳影,这就是我跟你的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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