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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了。

太傅一直观察少帝神色,见他渐渐舒展了长眉,自己却不敢放松,战战兢兢问:“陛下,可有进展?”

她将信简递了过去,喟然道:“上官氏果真蒙冤了,魏卿正押解持节的假使进京,此人是案中关键,千万不可有闪失。请老师暗传朕口谕给卫尉丞,命他点一队卫士出城相迎,务必要毫发无损将人送入……云阳狱。”

云阳狱本是秦狱,规模不是太大,但坚固险峻,又不在廷尉控制的范围之内,送到那里最为保险。太傅拱手道诺,“臣这就承办。”

扶微摆摆手,示意他快去。如今她左右人手奇缺,只要阿照回来,她至少可以放下一半的心。

迈出门槛,立于廊下远望,心头有千钧重压,压得她喘不上气来。一夜豪雨后,天被洗刷得极其干净,东宫墙头瓦当因雨水浇灌,变成了深黑色,晨曦微露时,与天边朝霞相接,组成了一副诡异的画卷。以前从未觉得局势如此紧张,前有反案,后有遇刺,千头万绪结成一张网,将她死死扣在了网中央。接下去的路该怎么走?她知道不能乱了步调,应当怎样,还是怎样。立后、亲政、改京师兵制,扶植亲信……还有那么多事要做,不可急进,小不忍则乱大谋。

负手叹了口气,这就是帝王生涯,一步一算计。其实她从来不敢往远了想,女皇帝真能当一辈子吗?现在还能糊弄众人,再待几年,她的面容,她的声音,她的身量……除非满朝文武皆是瞎子,否则迟早要穿帮的。

直道上又有匆匆的脚步声,她抬眼看,是黄门署长抱着袖子来回禀:“永安宫女史辗转传话,太后在宫中哭得可怜。宫门有卫士封锁,见不得陛下,问陛下可否移驾,容太后与陛下说两句话。”

她心里一惊,提起袍裾下台阶。迈出宫门时迎面遇见一人,朝阳之下目光泠泠,也未说什么,只是抬起手,挡住了她的去路。

☆、第23章

她不由蹙眉,“相父这是什么意思?”

拦路的人面无表情道:“永安宫与行刺案有牵连,在尚未洗清嫌疑之前,陛下不应该与太后见面。”

他越是这么说,越是激起她的逆反心理,“难道相父也觉得幕后主使是太后吗?太后和我亲厚,宫掖里来去从来不受限制,如果想害我,任何时候都可以,何必非要找人来行刺我?多个人知道便多一份危险,真有这样喜欢多此一举的愚人么?”

丞相眼睫低垂,冷冷道:“若是陛下决意除掉一个人,会亲自动手么?这世上多的是亡命之徒,金尊玉贵的人,谁愿意双手沾满血腥?皇统为先,亲统为后,在臣眼里,只有陛下的安危最重要。至于其他的,即便是皇太后,亦不在臣的考量之中。”

他的话似乎没有什么错漏,可却让扶微如此强烈的感受到,这是个多么冷酷无情的人。在他的世界里,只有利害,没有亲情,更没有爱情。当时她要救上官照,他可以大义凛然地拒绝,现在连她想去看望太后,他也横加阻拦。她知道忠君事主是他冠冕堂皇的借口,他关心的并不是她的安危,而是她背后的大殷江山。

她不肯妥协,执拗道:“我不过想请太后宽怀,太后这些年不易,况且她为人如何,相父不知道么?”

丞相摇头,“臣不需要知道,臣只想提醒陛下,既然身在九五,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比什么都重要。孝宗时期诸侯割据,哪个宗亲不是血胤?结果又怎么样?兄弟间尚且为嗣位闹得你死我活,何况一个本就不相干的人。”

她不可思议地望向他,“所以在你心里,只有自己最重要,是么?我身边已经没有亲人了,只剩这位阿母,虽然不是亲生的,但我幼年曾经得过她的拂照。这些年你们打压外戚,梁氏族亲里,官位最高的不过是个少府。至于我的外家楼氏,连一个在朝为官的都没有,不就是为了让我无力可借吗。我没有膀臂,我是孤家寡人,这些我都能忍,现在连太后也不放过,丞相,你究竟想干什么?”

这是她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对他大动肝火。以往再恼,相父还是挂在嘴上的,这次居然直呼他的官职,可见是真的气急了。

丞相终于抬起眼,飞扬的偃月压着惊鸿,那眼眸如深不见底的寒渊,透出晦涩不明的况味来。

“臣一切都是为了陛下……”

扶微断然挥袖,“我听了太多这样的话,口口声声为我好,却将我一步步逼入绝境,都是你!”

她那么不留情面,谁还能把她和前几日那个言笑晏晏的人联系在一起?她是君王,心思深沉,甚至有些薄情寡恩。她从来不做无用功,一举一动都有她的目的。如果之前只是为了拉拢,那么现在呢?他尚且没有入套,她就坚持不住,原形毕露了?

丞相隐隐感觉怒火升腾,幸好他早就知道她的把戏,从来没有把她朝堂之外的话当真。如今她兴致索然了,可以冲他发火,他却不能。他只有尽量克制自己,告诫自己一言一行,都必须合乎一位宰相的风范。

他向她拱起了手,“臣还有事回禀陛下,掖庭共有采女二百四十六人,臣等俱已一一审问,没有发现任何疑点。韩嫣伤重,暂且开不了口,狱医正为她治伤,如果她挺得过去,或者还能从她口中盘问出些线索。依臣之见,此事不宜宣扬,陛下可以钦点几位大臣暗中查办,不管是韩嫣也好,刘媪也好,甚至是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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