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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只拣选了旗下最为得力的几名亲族近卫,因此家父亦在军中。话到这里,你还不知主谋是谁?”
方杜若望着卢衡,听那几个字从他口中缓缓道出——
“那时的七殿下,当今天子。”
方杜若垂下双眼,心乱如沸,听卢衡续道:“那时我卢家是他心腹近臣,我姑母入嫁皇府,生长子毓宁,两家诚如一体同心。纵使当年情谊如此,如今一样不由分说便起刀兵。话说伴君如伴虎,天家的儿子若心存皇位,又有哪个不是虎狼之心?如今旧戏重演,即便天子肯恕,那得势的皇子也断不会将我放过,只不知发难的会是那贤德的三殿下,还是关下恩宠日隆的御修罗。六殿下今日待你恩深意厚,来日皇袍加身,一样能翻脸无情,历朝历代哪个天子能结骨肉之谊?他是你灭族仇人之子,与你血仇深重,你起先不知,愿为他入敌卖命,如今既已知晓,你不助我报仇雪恨,还要劝我休兵止干戈么?”
“太子之事,与六殿下全无干系。”
卢衡笑道:“全无干系?那为何不见他上朝为太子保奏,反而自荐出兵、百里杀来?想要坐上天子宝座,军权向来比玉玺要紧,贤弟这样信他,只是太天真!”
方杜若心知毓清自荐全为拖延婚事,如今却无话可解,只直言说道:“衡兄仓促起兵,如何与天下抗衡?倘若来日事败,必定祸及雍州官员百姓,衡兄即便不为自己考虑,也该为雍州众人考虑一二。”
卢衡一时无话,末了叹道:“百无一用是书生!我卢衡堂堂武将,既然战亦死、不战亦死,与其束手就擒,不若痛快上阵,成我一世威名!何况,你道我出兵仓促?我卢衡身为太子外戚,兵戎之事自然早有准备,即便无法夺取天下,割据雍州亦不算难事。这些属下平日既受我诸多恩惠,如今用人之际,竭力用命亦为人臣之义,至于百姓,事已至此,我又如何顾得。”
“……咸阳太守告你频繁动兵,原来谋反之事并非冤枉。”
“慢说太子外戚这样的身份,便是三皇子与六皇子的外家,若说不曾留条后路,朝中人天下人,哪个能信?”卢衡说话间笑了笑,“贤弟不顾身家血仇,无非贪图天家荣禄,如今若愿入我帐下,天子能给的,我雍州王一样能给,你我自小兄弟,万事好说,你意如何?”
方杜若轻笑,“雍州王,衡兄好大口气。杜若身为天子朝臣,即便衡兄自封神州王,杜若也是不能下拜的。”
卢衡闻言火起,道:“贤弟执迷至此,在下与你已无话可说。不过既然故人远道而来,在下亦不能失了礼数——来人!寻间上房,带方大人下去歇息!”
门外侍立之人闻声入内。方杜若起身,凝视卢衡片刻,抬手拨开额发,露出眉间戒疤。
“六殿下曾经问我,家父为何要让五岁的孩子受居士戒,我那时不知,现在却懂了。”
卢衡见他神色宁和,吐纳之间竟似风行水上,一时呆住。
“家父怕我有朝一日得知真相,会依托他的地位兴兵乱国,因此早早离朝引退,亦从不教我兵法武艺,更用杀生大戒将我规束。衡兄看重武将声名、地位野心,指望分裂华夏,令属下诸人为你无辜丧命,家父看重的,却是天下苍生。死者已矣,衡兄道我百无一用也好,贪图荣禄也罢,杜若参佛之人,为人为事,惟愿慈悲。现下只望蓝关早克,速解雍州百姓兵戎之灾,杜若身为来使,不可不返回复命,今日辞过,衡兄,好生担待。”
“好一个方菩萨,”卢衡冷笑站起,抽刀架于方杜若颈上,“我只道你禀性懦弱,不想却生出一张利嘴。你自升天去做你的菩萨,我倒要看看这菩萨的头,我这柄钢刀砍不砍得下来!”
那堂下的将领方才迎方杜若入关,如今见此情景,慌忙向卢衡道:“大人息怒!斩使不祥!”
卢衡笑向他道:“想来王贤弟不知道,别看他一副迂腐模样,当年却中过一甲二名,拿来祭旗,没有更吉利的了。”说罢举刀便要砍下。那姓王的将领虽只见过毓清一面,却已深知他是说得出做得到的,想到那“三族灭尽”四字,不禁浑身发颤,上前拦住卢衡的手臂道:“大人若想要个榜眼祭旗,雍州之大,何愁没有,别说榜眼,便是状元也能找到。这斩使不祥却是军中千古传下的规矩,大人不怕,小的却怕得紧。如今关下列阵森严,那领军的六皇子说若一个时辰后使者不返,便要挥兵攻城,横竖一个书生,对战局全无影响,大人还是放他回去吧。”
卢衡闻言笑道:“我若放他回去,六皇子便不会攻城了么?横竖对战局全无影响,留他在此,虽不至于牵制毓清,能让他多少有些顾忌也算好事。人先留着,带下去好生看管,等旗开得胜战局大定,再杀不迟。”
王将领依言押方杜若下去。那厢毓清立马关下,看着水漏一滴一滴走过一个时辰,蓝田关内却全无动静。毓清咬牙低头,闭目良久,终是拨马返身,领军回营。
蓝田关守将见毓清撤走,皆不解意,一厢暗自松神,一厢心底又起惊疑。两军半日无事,向晚天色渐沉,造饭之后便至全黑。几个营兵在关墙上往来巡逻,彼此擦肩时,难免交换几句日间闲话,提到卢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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