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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娘亲,思霏都懂。」郑思霏望着秦秀,颔首应声。

她真的都懂。她依旧是南宫家一个外姓人,即使去了醉华阴,顶多也是与严霜梅一样,得以嫁入豪门大户便是最好的归宿……将来,仍是让人估价待聘的命;还谈什麽上书院,什麽女官?不过是南宫大少爷一时兴起,随口说说;自己太傻,痴心妄想。

「那好,再背一次《女诫》我听听,然後去找彩月,这两天别乱跑,你俩收拾收拾,带些好衣裳上去,别让人以为咱们家亏待了你。」

秦秀拿起桌上的茶,慢条斯理地抿了抿唇,那悠哉的模样,有些像南宫钰偶尔对她下令的狂态。郑思霏心头微滞,不知为何扯痛了一下。

「是,」她再次垂首,不想看见秦秀那张精致白皙,却对自己不带感情的脸。「生女三日,卧之床下,明其卑弱,主下人也……忍辱含垢,常若畏惧,是谓卑弱下人也……」

郑思霏脑袋一片空白,只听见自己发出呆板平淡的声音,念出早就烂熟於胸的那千余字。真的,南宫夫人常要她背《女诫》,或许真是有点用处,这麽一次又一次的背下来,她原有的那一些些奢望念想,果然都被温顺贤淑的忍辱含垢、三从四德给浇熄了。

***

正自心情低落,老天却没有放过她的意思,硬是要她祸不单行──走回自己房间的路上,她偶然碰上南宫钰和彩月,他俩并肩站在回廊下,不知在说些什麽,南宫钰一贯维持着在众人面前的翩翩君子模样,一脸知书达礼的笑;彩月则是娇羞着脸,朝南宫钰递了东西过去。

只匆匆瞥了一眼,郑思霏立刻转身,绕道而行,胸中不知涌起什麽情绪,直涨到太阳穴上,一颗心砰砰直跳。

名义上,彩月是她的丫环,实际上,她们却时常一起被秦秀呼喝着去做些杂事,简直分不出哪个是姑娘,哪个是丫头;正因她俩总是形影不分,所以,彩月很快就察觉郑思霏竟会假扮成南宫钰去上课,但,彩月十分仗义,当场答应郑思霏绝不告诉南宫夫人,条件便是让郑思霏想办法多替她制造出和南宫钰碰面的机会……

那时,彩月见了南宫钰後那张嫣红甜蜜,极其在意的脸庞,让郑思霏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惆怅。

当她是郑思霏时,南宫家没有哪个仆婢将她视为主子,一直只有彩月会偏帮着她;在她扮成南宫钰时,却尝到了下人们唯唯诺诺、卑躬屈膝的照拂,全然是天壤之别。

所以,连彩月也倒戈以後,她才感觉原来自己仍是那样孑然孤寂。她其实不知道,自己老是追随着南宫钰的身影,究竟是像彩月一样喜欢他……还是她压根儿就渴望自己变成南宫钰?

虽弄不清楚自己对南宫钰是哪一种在意,她心里仍是把彩月当成姊姊一样看待,撞见彩月和南宫钰私下在一起,心里总是极不自在的。咬着唇,她烦得只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躲起来。

胡乱走了走,她习惯性地绕到涌浪的马厩旁,远远就看见无声的涌浪朝她缓缓跪下,彷佛热烈欢迎,郑思霏一路忍着的眼泪,险些就要掉下来。

涌浪虽是哑的,也太老了点,但却是一匹骏駃,而且是极有个性的好马,南宫家中只有三个人可以碰牠,一是把牠带回来的南宫颉、二是南宫钰,第三个,便是她郑思霏了。

「涌浪,除了阿爹和沉叔对我好,只有你陪我的时日最长。」素富灵性的涌浪前足跪倒,维持着一个极不舒适的姿态,让娇小的郑思霏得以抱住牠的颈子,轻抚牠颈背上的鬃。

「我搞不清楚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麽。」郑思霏缩着身子跪坐下,小脸挨上涌浪温暖的颈吻:「都是那个讨厌的南宫钰!如果他没有让我代他上课,如果我没有学了那麽多学问,是不是就会觉得每日扫扫地,背背书给夫人听,被下人们叫做郑姑娘,去醉华阴好好学习如何服侍未来的丈夫,养到及笄後就让阿爹安排个不坏的夫家嫁了……这样就挺好?」

涌浪自然没有回答,只是回蹭了蹭郑思霏,让自己略带粗糙的鬃毛,抹掉她小脸蛋上坠势汹汹的泪珠。

「可是我读了书,沉叔也教我要知恩图报,我却又想离开这里,脱身而出,好好用一双眼去看世界,你说,我该怎麽办?」

喃喃半晌,郑思霏赌气似地把头埋到涌浪耳边,嗅着牠身上清爽的乾草气味,自暴自弃之下,带着哭腔低喊:「算了,算了!南宫钰那讨人厌的家伙说话不算话,食言而肥、信口开河、逞凶霸道、小头锐面、尖嘴猴腮、人前人後两张脸、不仁不义伪君子……涌浪,咱们以後都不要再理会他了!你说好不好?」

忽然,无声的涌浪燥动了一下,静谧的马厩旁随即爆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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