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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没有指示就会把匕首藏在裙子里的伴儿。
他把她当枪使,当刀挥,当做可消耗的武器,可替换的棋子。
他野心很大,也极端自私,做一切事都是为了自己。信仰、道义、名誉,这些东西在他心里什么都不是。
而这一切,这个蜷成一团,比猫大不了多少的小东西非常清楚。她不聪明,也不机灵,但有种本能的理解力。她很清楚到手的每一枚的金子,都要用自己的命来换。
因为清楚,所以从不抱怨。
海雷丁不怀疑,今夜如果有意外发生,她会毫不犹豫的用血为他争取活下来的机会。
十多年腥风血雨,烧杀抢掠,他从没反思过自己的作为。只有今夜,海雷丁突然想到,他在用一个比塞西莉亚大不到两岁的孩子给自己当垫背。
用一个孩子当垫背。
夜风徐徐,天幕高旷。
一个金发男人站在窗前等待主人归来。
一个红发男人坐在马车上反思过去。
失巢之雏
世界黑沉沉的晃动,似乎周围都是涌动的波浪,一波一波将她拉入深沉的海底。尼克从黑甜的梦里醒来,一时不知身在何处,周围晃动着,恍惚中以为自己还在船上。久违的沉睡。
“快到了,醒醒吧。”黑暗里一个低沉的男声响起,尼克这才想起这是在归来的马车上,和船长一起。撑起手肘坐起,一丝凉意从衣服缝隙里透进来,尼克下意识的裹了裹披在身上的衣裳。这是件很大的毛料外套,厚重暖和,有一点淡淡的葡萄酒和烟草的气味。
这气息稳重而熟悉,一个中年发福的金发男人的身影,似乎就坐在身边皮制的座位上微笑着。尼克又是一阵恍惚。
阿萨……
“睡晕了?”看她醒来还一副梦游的表情,海雷丁问。颠簸渐轻,车轮驶入平坦的私宅道路。又行了一会儿,马车降低速度慢慢停下。车门打开,外面的凉风夹着潮乎乎的夜露一下涌进车里,尼克这才渐渐回到现实。外套这么舒适,她犹豫着不想还给主人。
“好了,回去再睡。”海雷丁也没要还,穿着单层衬衫下了车,手按车门等她下来。
任务结束,再不用装淑女了,尼克拎着裙子就从马车里跳出去。可她真的睡迷糊了,忘记了这个动作可能导致的后果。叮的一声脆响,宽大的裙摆里掉下个亮闪闪的东西。
一把纯银的餐刀。
尼克的脸色接着就白了。海雷丁望了她片刻,伸出结实的胳膊箍住她腋下,抖面粉袋一样举在空中猛晃起来。叮叮当当,银叉、银勺、嵌金盖的调料罐,小银碟……值钱的餐具接二连三从美丽的白裙里掉下。最后一抖,一个鼓囊囊、油乎乎的手帕包落在地上。
“嗯哼,手脚挺利索嘛。”海雷丁扫视了一遍地上的东西,“这可是一整套呢。”
尼克给晃得两眼冒金星,发辫也摇散了,像只偷吃被抓的花栗鼠,毛发凌乱可怜兮兮的望着船长。
“手帕里包的什么?”海雷丁问。
“……蜗牛,还有巧克力。”尼克小声答。手帕渗着酱汁,巧克力也融化了,乱糟糟的裹成一团。
天色仍未见曙光,船长黑黝黝的脸庞看不清表情。尼克悄悄吞了下口水,为自己可能再度缩水的月薪哀悼。半晌,海雷丁松手了。尼克落地,脑后一暖,一只结实的手掌抚在头上。
“化了的不好吃,下次给你买好的。”海雷丁揉了一下她的脑袋,温言道:“今天干得不错,去睡吧。”
“不扣钱了?”尼克小心翼翼问。
“不扣了,以前少掉的,去跟账务要。”
“那以后呢?每个月的流血钱……”尼克急问。
“减法变加法,算抚恤金。”
黑夜里,两排细白牙齿亮出来,一粒粒像沙滩上的小贝壳。尼克向来木然的表情终于变化了。跟维克多教导的那种高贵典雅不一样,她的笑容单纯澄澈,如山上清泉潺潺流过。
“嘿嘿……这一趟没白来呢。”尼克抬手摸摸小鼻子,笑得孩子一样。
“我说过,跟着我干,不会让你吃亏的。但丑话说前面,你要在船上偷东西,就洗干净等着挨鞭子吧。”
尼克猛点头,表示将船长宝训铭刻于心。
海雷丁又揉揉她的脑袋,“骑士来接你了。”
尼克回头,看见卡尔的金发从城堡大门闪现,她赶紧把地上的刀叉拢在怀里,抓起手帕包奔过去。卡尔手忙脚乱接过功臣手里的战利品,笑问:“顺利吗?”
“顺利的!船长刚才还夸奖我呢!只可惜腰箍的紧,什么也没吃上。”
“怎么样,宫里很有趣吧?”
“人无聊,吃得倒很有趣,好多没见过的稀罕玩意儿。”尼克兴奋地唧唧咕咕,献宝一样解开手帕,“你吃过蜗牛吗?这个黑的是巧克力,有点化了,不过很甜的……”
小小背影雀跃着,腰后还挂着束腰断掉的绳子,像根小尾巴荡来荡去。
游园的孩子归来了。
五月大陆,温暖的春夏之交,万物发情的季节,一个邪妄的海盗来到巴黎。
红发,向来是贫瘠之地衣不裹体的贱民特色,而巴巴罗萨·海雷丁,这个当世最闻名的红发海盗,仅凭个人魅力便俘虏了花都的权利阶层。
“当”的一声,一只羽箭不偏不斜地射在靶子正中,紧随而来是众人鼓掌赞叹。持弓的男人脸上覆盖着一副黑色皮质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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