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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宫,是牵挂长寿宫的那位吧?
人世间的一些情感,不是说收就收、说断就断的,纵使朱七性情再过果决,他也有忘不了、割不断的东西,人之常情。
皇帝了然一笑,掉头要走。可他两只脚尖还没一块儿朝了前,打定主意不准备说话的朱七却当先开口唤住他:“陛下……”
言犹不尽。
刘璞左手伸出,轻飘飘地拧到白玉双囍上,指节微错。易碎的美玉被两指轻夹,居然裂了极细小的一片下来,在指尖飞快一旋,冲着朱七面门而去。这功夫出自朱七传授,朱七最知晓其中渊源,因此片刻间即反应出玉片的攻势,闪身撤躲。
玉片顺着他脖侧划出去,无声地撞在身后纸窗上,化作粉末,飘散殆尽。
划痕上慢慢现出血色来,原来已经划破了皮肉。
朱七悚然。
以他的诡绝轻功,单打独斗很少会躲闪不及,像这样明明闪身躲开、依然中招的状况,的确很少见;再者功夫由朱七亲身教授,做师父的反而及不上徒弟一二,只能有一个可能:“陛下,你练最后一层功法了?!”
皇帝嘴角一翘,没有一丝骄傲自持,反而十分凄苦,万分自嘲。
看来是承认了。
当年暗器之流的大能如无名客,曾是朱七见过的唯一练至顶层的人物。练此功虽然十分耗损身体,但对于苦惯了的人来说,也没啥伤筋动骨的。其唯一的可怖是,常人练功多年,无论流了多少血泪,总有未来的大把好日子在眼前,即使是毛驴儿眼前的大萝卜棒子,好歹也是个盼头,比一眼望过去只有一个“死”字儿强。
无名客练功时,也和朱七感慨过,这功若要登顶,先是破除人体五限六关,以辛辣苦口的秘制药丹压制其刚性,然后方能不被其反噬。练功苦不堪言自不必说,但所服汤药性子霸道,往后会慢慢会把本钱连本带利收回来,使人真正变成个手不能抗、肩不能挑的废物。
朱七在他手下多年,从没有打赢过师父。那一日,无名客第一次被小徒弟在手背上划下一片血肉来,老师父看着流血的手背好久,一句话没有说,掉头回房,一把刀结束了自己的老命。
如果曾做过笑傲江湖的孤鹤,是很难接受盛年过后比寻常人还要老朽的自己的。
这话他和皇帝讲过,可不知是皇帝没听进去、还是偏要一意孤行,刘璞终究还是选了这条不可归之路。
倘或让一个武功、智谋均绝伦的少年天子,不到二十年后却堕成个未老先衰之辈,不知他受不受得了,也不知他会不会和无名客殊途同归?
朱七担忧,刘璞却一脸“此事与你无关,皆是我的选择,谁也管不着我”的平淡情绪,连理由也懒得说给旁人听,掉头一步步走过长毯,撇下身后心绪起伏的朱七、绕过拐角昏沉沉的老妇人,半步也再未停留。
且不论以后如何,看眼下的情形,能不能活过今日还是提心吊胆,还怕什么将来的报应?
漆黑夜色被灯笼撬开一角,光芒细碎、华彩黯淡。
周铮尽职尽责的跟在皇帝身后,亦步亦趋。老人家偶尔抬眼一看,正巧看见两旁的十里长廊、皇帝身后落下的长条黑影。
在老常侍还是个不足为道的小人物的时候,他曾见过从恪州回京的恪王殿下。那天,恪王大约是刚从长寿宫出来,他一个人,也是漫步在十里长廊上,脸带倦色、步履沉重。
一个人的命运,或许在某些时候,就能显提早露出一丝半毫的端倪来。
而刘璞的命运会怎么样呢?周铮想着,檀二公子不该走的。
“苏隽那小子,你看紧他。一个长春馆的小崽子,明明心里怕,还硬要呆在这里,必然是有别的想法。”表面上不理政事,暗地里该操心的还得操心,“颍川王那边,你给他拦一下。怎么老往宫中跑?我看见他不舒服的很。”
周铮:“是要防……”
皇帝不屑:“防什么防?又不是冲着我来。刘宁是个摆着看的废物,至于苏隽,他要做什么出格事情,你拦住他,保他一命,这家伙有些胆量,或许日后有用得他小子的时候。还有他那‘清清白白’的底细,你也再查一查,抹的这样**净漂亮,一定是高手手笔。”
周铮垂首,恭敬非常:“是。”
“程家那头,也要仔细了。程氏一族尾巴大而不掉,终究要权的要权、讨钱的讨钱,肯定会露出端倪来,你看傅奚远把女儿嫁成了皇后,旁人肯定不服,也一定会找他程主子的麻烦,闹成一锅粥,才让人高兴。”刘璞想及程楠在婚宴上的话,觉出那家伙的一点火气来,便越发心里爽快,“他婚宴上下了那么多人的面子,一定是有不长眼的招惹了他。要是报到朕这里,非得好好赏赐他不可!”
程楠口中的小太子,明明就是皇帝刘璞的儿子。儿子尚未出生便遭人惦记,可他老子好似全然不在乎似的,只兀自高兴丞相被人找了麻烦,没心没肺的很。
“对了,还有那些个乱七八糟的贺礼,全送去库房封起来。”皇帝微扶额头,对手底下同样“乱七八糟”的乌烟瘴气十分无语,“让他们捐灾捐不出几个钱来,送礼倒送的一个比一个大方。”
周铮:“是。”
这些个值钱物件,都来自达官贵人手中,再卖回民间是肯定不成,又不能再转手送出去,只能扔在皇库中惹灰尘。“扔”这个字说的太容易,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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