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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与他大眼瞪小眼的华州刺史,李阐轻咳一声,道:“刺史从郑县赶过来,舟车劳顿,赶紧领旨谢恩下去歇着吧。”被点名的刺史大人老脸一红,俯身三呼万岁,才起身接了这着实有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旨意。

皇上下旨修缮岳庙,命颖王亲临督建。难道这是准备……祭山?偏偏要在这个节骨眼上?刺史大人眉头紧锁,一下子便想的深远了,但反观李阐,交付了差事,面上一副轻松自得的模样,婉拒了地方大小官员随扈,身边只带了文珍一个,进庙逛去了。

可怜文珍自诩为他家王爷的心腹,却也丝毫不晓得这圣旨是什么时候下的,又是什么时候到了殿下手里,连今早出门都以为真像是李阐口中说的那样——十六王宅简直如同牢笼,偷溜出京纯粹为了消遣几日。他家王爷的行事,是从什么时候起叫人琢磨不透的呢?

应天门外,玄宗手书的华山铭碑高足有五丈,气势磅礴。自立起当日便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碑,碑侧细细雕刻了各种走兽图像,上有飞天,下有力士,j-i,ng美繁复。但李阐却绕到碑后,细细的看起那一行行当年曾随扈玄宗皇帝至此的太子王公名单。

这上面所刻的皆是他李家亲族。只是能平安终老的不过寥寥,且不论那些死于皇权争夺中的牺牲品,百余年间兵祸不断,宗室子弟几遭屠戮,如今能活下来的……李阐想到皇上,心中又是一叹。

“无论如何,长兄还是疼我的。”

文珍陪在他身侧,没头没尾的听见这么一句,一时也有些索然,见颖王的表情也似有沉郁之色,文珍回身召了个廊下候着的眉眼还算机灵的青衣小门吏,让他好好侍候颖王在庙中四处看看,他自己去去就来。

颖王是奉旨来的,文珍自然没有那么大的胆子同他家主人一般随意而为,衣食住行他皆要c,ao心,好在此处离华y-in县丞衙门不远,距刺史官署也不过几十里,除了些殿下贴身用的东西即刻派人回京去取外,其余的只能先靠地方供给了。

转眼已到饭时,岳庙不比行宫,一切待遇都简陋的很。时间仓促,宴席上也不过是些寻常菜式,地方官员无不小心翼翼的看着颖王的脸色,却见他丝毫没有不悦,反而平和的很,官员们的心也就慢慢放回了肚子里。酒过三巡后,胆子大了些话也多了起来,说完了奉承话又接着诉苦,颖王殿下也不过静静听着,只是婉拒了换个地方住的请求。

“这里也没什么不好,我看着庙里日常都有清扫打理,毕竟本王是来监工的,住的太远岂不是不尽责?”李阐放下酒杯,笑着对林刺史说,“后院那几株木芍药着实开的不错,本王看连这长安城中,也只有令狐公家的花可以一比了。”

席末的吏丞赶紧走出来遥敬了颖王一杯酒,回话道:“万寿阁上的寝殿时时都打扫透气,殿下尽可以放心。那园中牡丹,也确实是同令狐公家的一脉相传,是小人当年从令狐家求来的一条花枝,殿下着实慧眼。”

之后大小官员随声附和吹捧,便又借此喝了几旬酒下去。

西岳庙虽带个庙字,但毕竟不是佛门,平日里也无民间香火供奉,说实话着实冷清的很。虽然房屋楼宇修的高大宏伟,但其实久无人住,但这正合了李阐的意,他如今心乱如麻,并不如面上看起来平静无波,正需要一个清静之地好好思索一番。

宴席终了,醉意上头的李阐被文珍扶进万寿阁,他对着殿内正中供奉着山神像拱手胡乱打了个招呼,便一头栽倒在偏室的床上,挨着枕头就睡了过去。文珍好不容易把他外袍靴子脱下来,把人裹进被子里,给刺史安排伺候的人仔细叮嘱了一番,遂也找了间屋子自去睡了。

谁也没想到后半夜下起了一场雨。

那雨来势汹汹,顷刻间便成瓢泼,李阐梦中被雨声所扰,悠悠转醒,只觉得口渴难耐,起身欲唤下人倒杯茶来,却发现自己无论如何也发不出声音了。

他以为自己犹在梦中,复又躺回被中闭目了许久,等再睁眼后却连身子也动不了了。面前却多了个人。

案上不知何时又亮起了幽幽烛火,那人一身白衣,形同鬼魅,走近才看出一身是水,形容狼狈不堪,他在李阐床边停住,目光似有怒意,冷泠的盯着他看了半晌。

李阐此刻就算想喊,也无法发声了。只能奋力眨眼。那人伸出手来,捏住他的下巴似是要看个仔细,那只手冰冷刺骨,绝不是凡人。

“李家的人?”他听见那人说了一句,声音中不辨喜怒,“为何在我床上?”

第二卷

遇仙

2)

开元十二年冬,玄宗皇帝从长安移驾东都,途中遇仙。

这不过是百余年前的旧事,李阐犹记得儿时常听身边宫人讲过这一段过往。玄宗皇帝过华山时得岳神白帝亲迎,真龙天子得见帝君天颜。随扈群僚皆是r_ou_`体凡胎,只有玄宗一人看见了半空中隐隐现身的白衣神君,没有人听见神君同玄宗皇帝都说了些什么,只知道玄宗皇帝龙颜大悦,当即亲笔写下一篇华山铭,命华州刺史勒石为纪。第二年碑成,体量巨大前所未有,立于岳庙应天门外以昭告天下,是为开元盛世第一碑。从此之后岳庙地位超然,皇家供奉不断,玄宗更于天宝九年亲祭岳神于岳庙。

五年之后的一个夏夜,玄宗御制碑突然不击自鸣,悲怆之声数十日不绝。华州刺史也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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