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2/2)

路的话,熟到不用想也琅琅上口的话,说多了,会不会真的连自己也相信了,终於就是扑朔迷离?或者是又再重新编排剧情罗织经历?祖籍淮南的落第秀才,作得几篇诗文,临得一手魏碑,却总是怀才不遇;要不然也可以是家道中落的仕宦子弟,先父做过几任不大不小的州官,如今落难出卖祖业过活……赵钱孙李周吴郑王要选哪个来姓?要不然从《中庸》里随便找个名字,好省了序排行的麻烦?……

──不。

不!

我又怎麽可以若无其事,把预先演练的台词侃侃而谈?

落地秀才或是落难公子,姓赵或是姓李,这样的人世间何止千万?人人都可以姓言行二,自称言二公子或是曾家大少爷,但,柳三公子一心一意的瞳眸中,只有一个人,其余种种,在他,都不过浮光掠影。

所以。所以。我要给他独一无二,为了他的心无旁骛!

我看看他,他的眼、鼻、口、额,他的浅淡笑意,无端都让人记起那个客途雪夜的一管竹箫,一般的,都有种如同美玉的温润质感。

我说:“我叫长留。谢长留。”

像所有年深日久最後总算被揭发的秘密,许久不用的名字被断金截玉地吐露,那三个字的尾音落在地上,欢蹦乱跳地散开,自寻出路去了。我还没来得及看见他的反应,突然有人从後面拉住了我的右手用力往後一扯,柳三的黛色襟袖顿时离开了视线范围,我被拉得趔趄了一下。微怒,气势汹汹的回头。

──一片月白颜色。

男人挺拔地站在身後,他身上的锦服有些眼熟,那上面的细致纹路清晰可辨,记得在迷津的渡口边好像曾经见过,不过,也许只是相似,就像这个男人,清臒了,沈默了,严肃了,不笑了──也许,也只是个替身罢?

我痴痴地望定他……

“长留……”男人的声音像叹息一样,微弱地传来,听在耳里却只觉振聋发聩。

他又看向柳三,柳三站在原地,默然地、沈著地迎视。

我恍然既而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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