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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寂沉吟片刻,他开口,对童怀,“我找凌将军有事相商,你先退下。”
童怀不大高兴,见云阶点了个头,只好退出营帐。
云阶拿干净杯子斟了杯水,放韩寂面前。这倒出乎意料,韩寂本以为赚不到好脸色,许是云阶也有和解的意思,想着,他那笑又深了几分,
“我为那日之事致歉……”
云阶立马接道,“不必,其实没什么大不了,我懂,你说过只是聊以慰藉罢了。”
韩寂却糊涂了,不经思量就问,“你的意思是能接受?”
云阶一瞬顿神,急忙否认,“不。我本该一笑了之,一时冲动打了你,我很抱歉。”
韩寂不知自己是喜是悲,却着实松了口气,“那为何避我不见?”
“我以为你忙着准备回京之事,就不多做打扰。”
韩寂呵呵笑了两声,“倒是我多想了。既如此,我后日回京,晚些你来我帐里,请你喝酒,就当提前给我践行,顺便把书都搬你这来。”
云阶游移了下,才应道,“好。”
韩寂走后,他对着桌上的书册出神。
许多事云阶不敢深思,包括临行前张知晓几句意味不明的话。
他活得独我,一无所知的事情对他而言太多。母亲教他做人勤恳,张知晓教他识字,使伍长教他习武,他拥有疆场的一席之地。可是有限的所见所闻将他的所思所想框在一方狭小的天地,犹如井底之蛙。
而韩寂,无疑帮他打开一扇新的大门。无数绚烂的光彩令他着迷,他可以凭借更上乘的文韬武略赢得万重峥嵘。
可其中掺杂着一样让他觉得心慌恐惧的东西——情爱。
想起张知晓,他便明白了,除了娘亲的期望,还有人在等他。
他很平静。
又躁动不安,尤其面对韩寂的时候。
而韩寂即将远离军营,这让他的躁动,平息不少。
第10章 十
十
韩寂出营帐,脚下生风,却走几步停住,他回过头,见守卫童怀满怀敌意的眼神毫无掩饰,他暗自嗤笑,不施礼也就罢,跟欠他二五百万似的。朦胧间倒明白一二,上回那两人对话悉数入耳。
他即将回京,要想再来军营不容易,也无大必要。无牵无挂无可留恋。思及此,他脑中念头一转,要说有何不舍,大致云阶算得上,近四年军营生活,除了杨湛和凡生,与他相对的时间最长也就云阶了。
如此想着不免想到tōu_huān情景。
相互有过肌肤之亲,尽管表面作无谓状,说到底总是不同于他人。
一笑,当真能了之?这几日清清明明的韩寂,却在这时混乱了。
帐中陈列的各色兵书,整理起来破费功夫。
韩寂理了些,不愿动手了,直接让凌云阶住自己营帐不就好。
他坐到榻上,招凡生进帐。
“凡生,你是随我回京还是留在军营?”
凡生怔忡一瞬,拱手道,“全凭主子吩咐。”
韩寂想了会,说道,“那你留在这儿,我和大帅说一声,你得空便教云阶习武。”
“主子……有意提携凌将军?”凡生慎重瞥了眼韩寂。
韩寂笑道,“大帅也觉得他是可造之材,并非我有意无意。”
凡生无话,欲退下,又闻韩寂道,“准备几坛子青禾酿,要最烈的那种。”
尾音邪里邪气,让听者凡生不由觉得一阵冷意。
霞彩送斜阳,踅踅磨磨归行缓。
尚有两个时辰日落,云阶早早去到韩寂营帐。
韩寂显然没料到他来的这般早,自己的那坛烈酒还未及兑水,眼下不好明目张胆得徇私舞弊,于是提议一同归整书册。
云阶想也没想便答应,将来时速战速决的想法抛之脑后,毕竟这一帐子的书册大半往后都是他的。
东一本西一册,全部弄完已日落西山。
看着满桌一沓沓整齐的书册,还有堆不下放地上的,云阶犯了愁,愁不知何年何月能读完。
因韩寂认真‘使唤’,云阶认真跑腿,中间不曾半刻停歇,现下一切妥当,二人静静站立,残阳拉长影子,斜斜投在垒高的书墙上,肩并肩头挨头,一丝暧昧无言流转。
云阶拉开点距离,看向韩寂,一抬眼就避开,那深邃闪光的笑眼,令他发慌。
“我先将书搬走。”云阶道。
“天色已晚,明日再搬吧。”
韩寂施施然绕过书丛往放着酒的红木桌走。
那瞬间暴露的惊慌,他察觉无遗。云阶并不如他自己说的那般坦然,放他走,只怕请不来。
指指对座,韩寂拿起酒坛开始斟酒,边说道,“特地给你准备的青禾酿,过来尝尝。”
云阶平定心绪,如常自若道,“我酒量不佳,此去京城路途迢迢,你当早些休息。”
韩寂举杯,碰了下云阶杯口,“我一走,恐无人请你喝酒啦,不醉一场枉付平生。”
他仰头一口饮尽,口中吟道,“何日功成名逐了,醉笑陪公三万场。”
云阶怪异看他一眼,这诗兴发的也太莫名,他一并饮下,当即皱起眉头,哼唧一声,“这酒太烈了……”
韩寂只笑不语,再次斟满两人酒杯,指着大幅地图上一处山脉,“锁鸿岭收复,我国疆土归一。燕氏连败,必然奋起反抗,往后你需多加小心。”
燕氏地界不过定康五分之一,两国相持十几年,不单是定康的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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