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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此,周擎自然是多番劝阻,甚而摆出色厉内荏的强硬,也都无用。邱阿姨借机揶揄他,块头再大顶啥用,终究是个绣花枕头,外强中干。

周擎是无谓这些调笑的。不仅是性情中一贯的温良随和,更因为重新开始跟人打诨说戏话的邱阿姨,便是身体力行地表达她原谅了接受了,日子还能回复往昔,实在难得,何其感恩?

两人都以为一番风波历过生活正开始归于平静,前途尚艰难,但也许可以携手共同闯一闯。就连乔繆熙都别扭地赶来探望,一如电影剧情套路演绎的否极泰来后的 ,让乔伯翎心生了温暖的畅想。

奈何乔繆熙只是来为父母罹难一事上的出言不逊而致歉,她依旧倔强地拒绝承认周擎对乔伯翎的感情,断他别有筹谋,疑他居心叵测。言语间来来回回,最终归结到了“钱”字上。

乔繆熙指责周擎:“他凭什么证明自己不是图财?你又凭什么信他不是逢场作戏?真心是什么?有防伪标识吗?”

其时,周擎回避在走廊上,想体贴地留兄妹俩独处好好解开心结。屋内的争执他并不能字字分明地听见,但大抵猜得到内容。邻着门扇靠站墙边,面上自持,内心里则掩不住的失落。

俄而,乔伯翎的话音模模糊糊传出来。周擎同样没有听得真切,不能知晓乔伯翎冷然地反问:“如果阿擎是可以轻易被人包养的,那我是什么?恣意挥霍金钱,淫/贱/滥/交的花花公子?猥琐下流的无耻恶棍?”

乔繆熙顿时哑然。

乔伯翎捏了捏眼角眉心,喟然道:“谢谢乔小姐对鄙人的评价!不过我始终认为一段感情真也好假也好,假如一开始就投入了猜忌,又何必开始?假如连感情也要步步为营,那我不如一辈子跟生意结为连理。但显然,我不喜欢这样的假如。你尽可以非议我的人品,但也仅止于是对我。请不要侮辱我的爱人!”

又一次的不欢而散,话更绝,心已坚,兄妹相阋,背道而驰,越离越远了。

第14章 十四、小丑

乔伯翎输了,一败涂地,心神俱丧。涣散的瞳眸似盲,没有焦距,看不到也听不见乔繆熙的嘶喊咒骂。

那一个滑稽装扮的熊猫人显然对丧失了斗志的手下败将全无兴趣,连炫耀胜利的宣言都懒得多表几句,亦不顾地上意识不明的手下,径直过去解了乔繆熙身上的束缚,想要将她带离。

然而面对包裹在毛巾卷里的枪/口,乔繆熙意外抛弃了所有的惧怕,发了狠,要与眼前这人鱼死网破。

小女子合身扑到毛绒绒的布偶套装上用力将他撞翻在地,随后手锤脚踢,也穷凶极恶地张嘴撕咬,徒然地对绑匪施加自以为最严重的攻击。她伤心地哭泣,跨座在偶人肚子上口齿不清地骂:“凶手,杀人犯,王八蛋,畜生!你畜生不如!为什么要打死周擎?你怎么可以杀了他?把他还给我们啊!坏蛋,你去偿命,去阎王爷那里把他换回来。你去死去死去死啊啊啊——”

熊猫偶人却没有死。不会死。也不还手防御,莫名其妙地仰躺在地上任打任骂,俄而竟咯咯痴笑起来。

笑声更激怒了乔繆熙,她摸索到头套下的脖颈,开始用双手掐他的咽喉。又怯懦于亲手杀人取命的恐怖,哆哆嗦嗦力有不逮,便一手卡住绑匪咽喉,另手胡乱去扯他的头套。

只是真面目揭开,直惊得小女子肝胆俱裂,一声惨叫翻倒在地。

她抖着唇摇着头挪动双脚直向后蹭,不肯置信。

地上的人摘下了变声耳麦随手掼到远处,兀自疯疯癫癫地笑,汗流浃背,泪流满面。

“咔、咔——嗬——”乔繆熙窒息般结舌了许久,终于倒吸口凉气,再垂死般吼了出来,“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为什么不惜双手染血?为什么,你是唐映山?

唐映山慢吞吞坐起来,宛若老者迟暮,此身已不堪岁月重负。

“因为我想你跟我走,完完全全地,只属于我。”他笨拙地侧翻过身,手脚并用向着乔伯翎爬过去,最终停在周擎身前,毫无戒心地把枪搁在了地上。穿着厚重的绒毛套装令他做任何事都十分吃力,半身越过周擎够到乔伯翎,花了足有三分钟才为他的手脚都松了绑,最后瘫坐下来气喘吁吁,不想再动。

乔伯翎也没有动,依旧失神地歪躺在周擎身边,眼角淌泪,唇畔带血。

“你看看我这人得是多废物!就连演个罪犯也能前功尽弃,最后真成罪犯了。是不是很可笑?”唐映山拾起脚边的枪捧在手里摩挲,情绪古怪,自言自语絮絮叨叨。

“原本我只想,如果你选丫丫,周擎应该会识趣自己滚蛋;如果你选周擎,那我就有足够的理由和立场把丫丫带走,从此跟乔家跟你斩断一切联系,只做我一个人的小姑娘。可是你不选。你偏偏不选!为什么不选,啊?伯翎,你为什么不跟着我的剧本走?为什么想要两全?为什么这种时候还能冷静分析我逻辑上的漏洞?你为什么不去继续读你的书当一个科学家,把丫丫丢给我?你这么伟大叫我怎么赶得上?我要怎么做才能把你从丫丫眼里抹掉,哪怕就一天一小会儿,能多看见我一些,能喜欢我?”

唐映山掩面啜泣,但听起来又好像是桀桀的怪笑,仿佛陡生了复数的人格,一人神魔。

他放下泪水沾湿的双手,仰面向上宛似忏罪祈恕,对着看不见的神灵坦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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