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印传奇】17(5/5)

去。

母亲当然不在。

我找遍了角角落落,最后在楼梯口呆坐了好半天。

再从家出来,日头似乎更毒了。

我心如乱麻,思着要不要到街上熘一圈。

这时,一个声音惊醒了我。

是前院一老太太,正坐在榕树下吃饭,她远远问我今天咋没上学。

我快步走过去。

她扒口饭,又问我是不是在泥里打滚了。

劳她提醒,我这才发现自己在泥里打了滚。

我问她见母亲没。

她说:「上午倒是见了,从老二那儿拿了瓶草枯。要不说你妈能干,我还

说张老师这身段哪能下地啊。」

我转身就往家里走。

「林林你奶奶回来了,上午就回来了。老两口真有福气……」

她还在说些什么,我已经听不清了。

然而药桶安静地躺在杂物间,像是在极力确认着什么。

我有气无力地朝奶奶家走去。

农村妇女酷爱服毒自尽,尽管这种方式最为惨烈而痛苦。

14岁时我已有幸目睹过两起此类事件。

那种口吐白沫披头散发满地打滚的样子,我永生难忘。

母亲从不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人,但是对于死,我们又能说些什么呢。

至少对那时的我而言,母亲已经几乎是个死人了。

果然,爷爷在家。

看见我,他高兴地发起抖来。

我懒得废话,直接问他见母亲没。

他嘟嘟囔囔,最后说没。

我又问奶奶呢。

他说在谁谁谁家打牌。

我就出去找奶奶,结果跑了一圈也没见着人。

回去的路上,我一步踩死一只蚂蚁。

我感到自己流了太多的汗,而这,几乎耗光了我所有力气。

推开大门,我却看到了母亲。

她满身泥泞地蹲在地上,旁边立着一个绿色药桶。

院子里弥漫着氯苯酚的味道,熟悉得让人想打喷嚏。

母亲还是那身绿西裤白衬衫,遮阳帽下俏脸通红,几缕湿发粘在脸颊上,汗

水还在源源不断地往下滑落。

见我进来,她惊讶地抬起了头。

我想说点什么,张张嘴,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半晌我才一拳夯在铁门上,眼泪也总算夺眶而出。

我记得自己说:「你死哪儿了?!」

我搞不懂这是怒吼、哀号还是痛哭。

只感觉手背火辣辣的,恍若一枚枚青杏从秃枝上冒出。

朦胧中,母亲起身,向我走来。

我用余光瞥着,假装没看见。

终于母亲摸上我的肩膀,抚上我的脑袋。

那截白生生的胳膊在我眼前扫过,宛若一条横贯夜空的银河。

于是我就矫情地扑进了她怀里。

我大概永远不会忘记母亲身上草枯的气味,杏仁一般,直抵大脑。

还有她的哭泣,轻快地跳跃着,像是小鹿颤抖的心脏。

也不知过了多久,母亲拍拍我说:「你头发都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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